楊夫人忙按住二丫道︰「你這才生產了,身子虛著呢,可要注意著些!說什麼謝不謝的,當祖父的為孫女起個名字是應該的。倒是你該給她取個小名!」
二丫忙笑道︰「兒媳肚里可沒什麼墨水,取不出什麼好名字來,倒是母親素有才女之名,若是為寶珠取個小名兒,也讓她沾些母親的才氣,將來也做個才女。」
「到底你們是她父母,理該由你們取名才是,」楊夫人說著把孫女送到二丫眼前,笑道︰「瞧瞧,這小模樣,多可愛。」
二丫忙伸手接過,看著女兒軟軟糯糯的粉紅一團,頓時柔情萬千,這就是自己的孩子,她輕輕地把臉貼到女兒身上,含笑道︰「我們寶珠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爺還有幾個月就來了,到時讓他來為寶珠取小名吧。」
寶珠洗三那天,聖上與皇後各有賞賜,便是太子等人也送了禮物,但凡能和忠義侯府沾上點邊的世家官宦夫人們也都上門來到賀。
二丫那日不易出去,李母便陪著她在房間說話,見她精神倒是不錯,也放了心,又悄悄囑咐道︰「這媳婦只有生了兒子才算是站穩了,尤其是這大戶人家,姑爺再過幾個月也該回來了,到時先委屈寶珠一下,把她交給奶娘,別看你公婆高興,其實心里還是想要個兒子的,抓緊再懷上個兒子才是正經。」
二丫忙安慰母親,她曉得這其中的重要性,必不敢懈怠的。
話時如此,但從心里來說,寶珠是她第一個孩子,她還是想親自喂養,好好疼愛一番,至于兒子的事,等楊浩回來再說吧。
因為洗三時太過熱鬧,累得楊夫人休養了好幾天。等到了滿月禮時,因想著楊浩能在百日禮前回來,以他的性子必會大擺筵席,所以便不曾大辦滿月禮,只請些親朋好友熱鬧一番。
滿月禮那日二丫也下了床,元氣已恢復得差不多了,她親自抱著女兒出席,身段倒是沒走了大樣子,只臉上身上圓潤些,臉上也有了光彩,眾親友見了無不暗道她果是個有福的。
只是計劃不如變化快,寶珠百日禮時,楊浩竟不能及時趕回來。
二丫認為孩子還小,倒是不易連番大辦,反損了其福氣。
楊夫人也點頭贊同,于是令人做了百家衣來,到了那天,只請了至親好友來,李母又親自為外孫女帶上長命鎖,大家一起吃了酒席,簡簡單單,倒也溫馨。
過了幾日,二丫因想著當日曾去淨月庵拜過送子觀音,如今百日一過倒是該及時還願,也好再為女兒求來平安符。
楊夫人又囑咐道︰也一並再為楊浩求平安,做些功德,早去早回,免得到時寶珠找不娘又要哭了。
所以這日一早,二丫便與常嬤嬤一起帶了幾個小丫頭並家人,輕車簡行,去了淨月庵。
二丫因惦記著女兒,添了香火錢還願,又在菩薩面前為全家祈福,為女兒求得平安符後,便一刻也不停地向回趕。
哪知,走到半路上,就見前面的路被堵,早就有人上前去查看,回來稟道︰前面是川陽侯府的二少夫人,她乘坐的馬車出了點小問題,正在修著呢。
二丫撩起馬車旁邊的小窗簾子,只見,他家馬車把個大路佔得滿滿的,自家根本就過不去,心中暗自埋怨︰這路上人來車往的,修車也不知挪到一邊去,果然是權貴之家,一點也不知體諒人。
此時王素雲也因為馬車壞了,心情壞到極點了。
當日因劉棟跌入水中,害得她子嗣艱難,不過,因為劉棟是勛貴子弟中最為出色的,雖然暫時仕途受銼,但他一個堂堂狀元爺且又有世家作依靠,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而她一個五品官之女,本就高攀不上世家勛貴,劉棟又是相貌出眾的,故此嫁給他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哪里想到,他竟心里頭惦記著別的女人,她雖生氣卻也想得明白,自己這個正妻的位置穩穩的,他想也是白想,但到底心頭不忿,且自己又佔著理,這才燒了字畫賣了人,這本不算什麼,哪知卻傳得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不賢善妒。
她也是大家子里出來的,如何不知這是嫂子齊語彤故意不約束下人,讓人知道自己夫妻二人的短處,好顯出他家世子夫妻確實是名至實歸。
只是她的名聲已然壞了,與丈夫的關系又不好,再不能雪上加霜,少不得忍氣吞聲與齊氏扮妯娌和睦。
對于年輕媳婦來說,子嗣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況且她本就子嗣艱難,于是今日她為表示虔誠,帶了人趕了大早跑到淨月庵來拜求送子觀音。
本來一切諸順,正準備回程時,這車子就出了問題,真不是個好兆頭,都是齊氏給準備的好車子!
這時下人來請示︰這車子一會就能修好,只是堵了路,少不得要挪動到一邊去,卻是要多耽擱些時候。
王素雲沒好氣地說道︰「讓他們等著,反正一會就好了,費不了多少時間。」
倒是旁邊的妾侍,早悄悄尋了婆子問了,听主母如此說,有些遲疑地提醒道︰「好像是忠義侯府的世子夫人,這樣慢待她,怕是不太好吧。」
王素雲一愣,想了想,笑道︰「倒也算是相熟的,該去打個招呼才是。」
王素雲過來打招呼,倒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她說自己有急事要回去,想要自己捎帶她一程,卻讓二丫有些愕然。
早就听家人說了,她的馬車只是出了點小毛病,半個時辰就能修好,如何就等不得了。再說,這王氏出門,她自己自然做的是大車,還有丫頭婆子們坐的車,若真要趕時間,坐個小車也無不可。
王氏面上帶笑,眼含哀求,二丫礙于劉夫人的情面,也不好直接拒絕,只得點頭同意,笑道︰「如此甚好,一起走路,也好有個說話照應的人。」
于是劉府的人把車子挪開,留了人修車,王氏只帶著丫頭婆子跟著二丫一起回城,二丫自然要邀請王氏與自己同車。
王素雲上了車,眼楮稍一打量,便知與楊府的車相比,自己的車子的確是夠寒酸的。再細看這位少夫人,卻也不是什麼絕世美人,當年不過是個七品官之女,竟直接嫁作世子夫人,倒是個好命的。
二丫自然也看出王氏在打量自己,面上隱有輕視之意,她便沒了與王氏客套的心思。
在前世,對于這王氏,她既同病相憐,又對其剛烈性子滿心敬佩。但對今生的王氏,她倒是有些說不清自己對她的感覺。
當日芳姐兒說王氏是個有心計手段的,二丫則極力為其辯解,但她心里其實對于王氏逼婚于劉棟的舉動是有些不太贊同的。
可王氏因劉棟而子嗣艱難,好嫁的希望很小,如此做了夫妻倒也算是應當的。如果是她處在這種地步,她也不知道會如此做才好,只是覺得這樣的女子,不是她所喜歡的。
王素雲對于二丫的客氣疏遠,並不以為意,只要她順路捎自己回到川陽侯府,自己這個侯府二少夫人如此寒酸狼狽,出個門車子是壞的,還要別人捎回府里,這卻是結結實實打了齊氏一巴掌,想到這里,她就忍不住心喜。
兩位主子不說話,常嬤嬤與王氏帶來的丫頭也默默無語。時間長了,二丫覺得做為主人,她該說些什麼,要不然一路上都沉默太尷尬了。
二丫正要開口說些家常時,卻听外面一陣人馬嘈雜聲,就听有人大聲說道︰「留下錢財女人,留你們一命。」
車里的女人們一下子都慌了,這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竟有賊寇出現!
便是前兩年災情嚴重時,這京城也沒听說哪里有暴民,今日這是沖撞了那里的瘟神,竟遇到了賊寇。
外面的家人已經對二丫道︰「少夫人不必驚慌!」
于是就听到外面吵嚷打斗聲亂成一團,王素雲知道楊家的下人都會幾下子,可不知外面賊人多少,只緊緊揪著丫頭的胳膊。
二丫已經穩住的心神,她把身上披風除下,取了帕子蒙了臉面,又從頭上拔下一支簪子握于手中。王素雲見了,也依樣學樣,除了披風萬一有不測跑起來也方便,至于簪子則是為了防身或自裁保節。
那賊人本得了消息說是車里坐著川陽侯府的二少夫人,沒想到她府里倒是有幾個會功夫的下人,不由幸好自己人多,而他們卻是女人多男子少,只要擄了那小娘子也算是完成了五爺交待的事了。
楊府的人倒都會幾招,可對方不僅人多,還有幾個好手,時間長了就有些不支,竟讓他們尋了空子來到大馬車前。
那賊人掀開簾子,恰好是王素雲的丫頭在那里,她嚇得大叫起來,王素雲本能地往里靠去,倒是常嬤嬤伸手拉那丫頭一把,二丫見那賊人伸手就要拖那丫頭,情急之下,拿了那簪子就扎向那人的手。
那賊人一個不提防中了招,疼得松了手,卻對外喊道︰「這里有兩位美貌的小娘子,夠辣,咱們兄弟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