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的臉上,似在回憶,也像是緬懷,沉浸在某個回憶之中:“讓我想想,上一個如此狂妄的小鬼是誰來著?”
“迅雷——”
站在蘇安然身後的宋玨,突然一個箭步前衝。
眾人隻覺得一道黑影一晃而過,便見宋玨已經立於蘇安然的身前——她重心下沉,整個人的身子微落,太刀置於她的左腰側,右手則輕搭於劍柄之上。
伴隨著她低沉的聲音吐出,左手推動劍格的聲音微響,右手已然拔劍而出。
太刀的劍鋒與刀鞘摩擦的銳響,在宋玨的低聲咆哮下被徹底遮掩:“一刀!”
深藍色的銳利劍芒,宛如破曉的陽光自地平線亮起。
那是一道刺目的璀璨亮光。
哪怕這道光,僅有一絲,且在空氣裡一閃即逝。
可在場的所有人,卻絕不會認為這道如同絲線般的藍光會是華而不實的東西。
這一點,只看本是空無一物的半空陡然炸散出數道黑色血霧,幾頭不知何時潛伏到眾人近旁,然後朝著眾人飛撲過來的噬魂犬,當即屍首分離的從半空中摔落出來。
腥臭的氣味,當即彌漫而出。
脫胎於此方世界,結合了玄界眼界,最終被提純成型,專屬於宋玨的拔刀術,終於在此刻顯露猙獰獠牙。
程忠的臉上,浮現出“見鬼了”的表情。
拔刀術有這麽厲害嗎?
那不是某種快速拔刀的技巧運用而已嗎?
什麽時候拔刀術擁有如此可怕的威力了?
而不止是程忠,牧羊人臉上佯裝出來的緬懷神色,此刻也同樣再也維持不住了。
他面露詫異的望著宋玨,雙眼有著毫不掩飾的震驚:“拔刀術!……不,這不是一般的拔刀術!你是誰?”
湛藍色的劍痕,此時方在空氣裡漸漸消散著。
妖魔世界的武技,是以修煉者體內的血氣作為支撐消耗,這也就導致了除非是陰陽師一脈,否則在武人沒有踏足大將的等階之前,是無法做到讓武技招式離體對敵——就算某些威力奇大,波及范圍較廣的武技,通常也隻局限於身前所能延伸范圍的一到兩米之間。
宋玨的拔刀斬,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太過特殊的地方。
她以刀尖為點,在半空中橫拉出一條如同鋼絲一般不可逾越的死亡絲線,看起來似乎和這個世界的獵魔人所能夠施展的那些威力強大的武技並沒有什麽區別,畢竟是以“兵器”作為自身的延伸,從而讓攻擊范圍擴展到一米開外。
可實際上,獵魔人延伸而出的攻擊招式,根本就不會有所停留!
當血氣通過媒介爆發時,所有的力量就會在這一擊中徹底爆發而出,之後散發出來的血氣也會同步潰散,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像宋玨這般,還能在半空中留下如同鋼絲一般的絲線繼續阻擋敵人的進攻。
直到數秒後,這條“鋼絲”才漸漸消散。
這一點,也是牧羊人面露震驚之色的原因。
程忠畢竟還算年輕,遠不如牧羊人有豐富的“閱歷”和足夠年份的“資歷”,所以他只是震驚於宋玨拔刀術的可怕殺傷力,可牧羊人卻驚駭於宋玨的拔刀術居然能夠劍氣在半空中凝而不散超過三秒。
沒有理會牧羊人的震驚,蘇安然在宋玨攔身於前時就微皺的眉頭,此時終於舒展開來。
他突然意識到在牧羊人這個領域內,自身的短板問題。
他入太一谷的時間雖有近七年,但多數時候基本都是在外奔波,功法方面也都是靠黃梓、方倩雯、唐詩韻、葉瑾萱等人的指點和事先講解,然後自己才一步步摸索出來。因此嚴格來說,他並沒有接受玄界已經逐步形成系統的功法套路練習,大多數時候都是依靠野路子莽出來的。
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是需要先經歷過一遍,有了針對性的了解,回到太一谷後才會去請教自己的師姐。
簡單點說,就是蘇安然偏科極其嚴重。
這也就導致了,蘇安然是知道“術法”這麽一門功法,可對術法的了解也就僅限於五行術法、陰陽術法,其他是一竅不通。
剛才他就意識到周圍空氣有非常特殊的氣息流動,但是由於缺乏足夠的常識認知,所以蘇安然並沒有意識到那是潛藏在【牧場】裡的噬魂犬。因此縱然他剛才已有所警惕,但實際上如果讓這些噬魂犬驟然發動襲擊的話,蘇安然自然也是免不了一陣手忙腳亂——但現在就不同了,他在見識到噬魂犬的第一波潛伏攻勢後,他已經知道自己需要留心什麽。
不過需要留心,並不意味著他就有辦法應付這些潛藏著的噬魂犬。
牧羊人的領域【牧場】所帶來的特殊效果,決然不似程忠說的那麽簡單。
至少,那些噬魂犬能夠潛伏其中而不會讓其他人見到,這一點就足以讓幾乎所有獵魔人吃大虧了。
但很可惜的是,蘇安然和宋玨,都不是妖魔世界的土著。
蘇安然或許拿這些潛伏在這個領域內的噬魂犬沒有任何辦法,但他最起碼還是能夠通過奇特的氣息流動痕跡,從而判斷出噬魂犬的攻擊位置,而不像程忠那樣一臉茫然,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回事。
至於宋玨……
說她是牧羊人的克星都不為過。
別人不清楚宋玨的拔刀術原理是什麽,蘇安然可不會不知道。
她自行鑽研出來的拔刀術“迅雷一刀”其中所涉及到的原理,是結合了陰陽術法的理念——更通俗的說法,就是宋玨的拔刀術不僅能夠造成物理方面的傷害,同時還能造成陰陽屬性方面的傷害。
而噬魂犬,不正是陰魂生物嗎?
“這個老頭交給我,噬魂犬交給你?”蘇安然問道。
宋玨立即明白蘇安然的打算,於是便點了點頭:“那你小心。”
“躲藏在魂界裡的噬魂犬我雖然沒辦法解決,但它們也不可能傷到我。”蘇安然淡淡的說道,“不過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你能夠給我創造更好的戰鬥空間。”
宋玨輕笑一聲:“交給我吧。”
然後,只見宋玨隨意的揮動了一下太刀,刀鋒上陡然出現了一道湛藍的微光。
而蘇安然,卻是一個箭步就朝著牧羊人衝了過去。
他沒有踏劍飛行,此時此刻他還並不想暴露劍修的能力,所以他選擇和這個世界上的獵魔人相似的戰鬥方式,只不過從他體內源源不斷湧出的真氣,卻是已經被他灌注到了屠夫之中。
作為蘇安然的本命法寶,屠夫和蘇安然心意相通,大小變化自然也是盡在他的一念之間。
劍身上並沒有散逸出任何氣息,看起來就如同是一柄凡鐵之器,但有著宋玨的前車之鑒,就算牧羊人再怎麽自大,也不可能真的認為蘇安然手中那把長劍就是普通的鍛兵。
最不濟,也是和宋玨一樣的良工兵器。
牧羊人臉色凝重的望著朝著自己衝來的蘇安然,左手一拋,就將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拋向了蘇安然。
而他本人,則是迅速向後退了幾步。
他的行動之迅捷,一點也不似年邁的老人,甚至比起蘇安然的速度還要猶有過之。
“想逃!”蘇安然當即暴喝一聲,速度也加快了幾分。
“逃?”牧羊人神色冷峻,眼裡有著幾分怒火,“我可是二十四弦之一!不過只是區區的番長,竟敢如此汙蔑羞辱我!我要你們都死在這裡!”
周遭的空氣,陡然間有大量的氣流在瘋狂湧動著。
就如同懷胎十月時的湧動一般,大量的陰氣正以驚人的速度迅速匯聚過來。
或許其他人看不見,但是蘇安然和宋玨卻是能夠清楚的看到,在這些陰氣瘋狂匯聚湧動的瞬間,有無數白色的光點從這片大地上飄蕩而出,然後紛紛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每一道白色光點都會投入一個由大量陰氣匯聚所形成的渦流裡。
下一秒,數十頭噬魂犬突兀的從四面八方的空氣裡探出身子。
猩紅的眼眸惡狠狠的盯著蘇安然,前肢也在瘋狂的腦抓繞著,像是在用力掙脫某種束縛一般。
這一刻,蘇安然總算知道這些噬魂犬究竟是如何誕生的了。
“你真是該殺呢。”蘇安然臉色瞬間變得異常冰冷。
牧羊人的牧場,並非像程忠所說的那樣是用來囚禁其他人類。
他所謂的神通能力“放牧”實際上放的是所有死這個領域內的人類的靈魂——只要死在牧羊人的【牧場】裡, 靈魂就永世無法獲得解脫。而這個完全由陰氣所凝聚而成的領域,也會不斷的洗刷被囚禁其中的靈魂的神智,讓這些神魂變得渾渾噩噩,最終被陰氣侵蝕感染,成為毫無理智的凶魂惡靈。
而一旦成為毫無理智的凶魂惡靈,也就等於徹底失去了生前的記憶、念想,只剩下對生者的憎惡。
牧羊人,也正是利用這種憎惡,輔以大量的陰氣,從而轉化塑造成只聽命於他的傀儡:噬魂犬。
這種極端邪惡的手段,哪怕就算是玄界臭名昭著的左道七門,也不屑於施展。
“我是否該殺,還輪不到你在這大放厥詞!”
牧羊人盛怒的揮手一指,那些瘋狂掙扎著的噬魂犬瞬間宛如被主人松開了繩索的惡犬,紛紛從半空中飛撲而出,朝著蘇安然、宋玨、程忠三人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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