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師門怪物 三百八十四. 談心

因為黃梓讓蘇安然放心交給她，這不由得再一次讓蘇安然相當懷疑，這九尾大聖之前是不是就藏在太一谷?

負責送青玨出去的，是青玉。

畢竟就算青玉如今脫胎換骨從妖獸變靈獸，但這也只是“血統”上的改變而已，就“血緣關系”這一點來說，青玉依舊可以算是青玨的孫女——雖說血脈上的確也發生了一些改變，要說依舊保有彼此之間的血緣是有些牽強，但嚴格來說也就是從直系血脈變成遠親血脈這種程度，不能說是真正的毫無血緣關系。

以青丘氏族的族長繼承權方式來看，青玉依舊是擁有青丘氏族的正統繼承權地位，只不過優先度如今是在她的妹妹青箐之後——之前青玉的順位繼承權僅次於獲得“公主”頭銜的青樂。

青丘氏族，自青玨上位之後，便發生了一系列的改革。

以往青丘氏族族長一職，是由上任族長欽點接任。

但許是因此導致了青玨不得不離開黃梓，所以自她接任後就對整個氏族進行了整改。

她不僅取消了長老會可以統管族內所有事務的制度，更是直接將長老會改為宗親會，然後又圍繞六位實力最強的第二代子嗣為核心，組建了一套類似人族世家分房的氏族發展方針:先由各支脈裡選出一位實力最強的弟子，之後再由這六位子弟進行領軍者角逐，最終獲勝之人便是氏族內同輩分的領軍者。

亦即是最強者。

而整個競爭的過程，說白了就是一次關於青丘氏族族長之位的內部淘汰機制——從六位支脈弟子被評選出來的那一刻起，不管她們是否有這個野心，實際上都已經被卷入到繼承權的爭奪中了，除非自願放棄競爭，否則的話每個人都會有專門的宗親長老負責評估，之後再由整個宗親會所有長老進行審核，以排出順位名次。

青玨繼任青丘氏族的族長之位，雖說已經過了五千余年，但實際上她的直系血脈後代子嗣也僅有三代而已。

但青玨的血脈只有三代，卻並不代表整個青丘氏族自青玨之後，便只有三代人。

因青玨的強勢改革，所有此前王狐一族的血脈自然也就並入到不同的支脈裡——這也是後來青丘氏族宗親會放任各支脈弟子相互競爭，發展各自的利益團體盟友的根本原因，畢竟最早的第二代六脈子弟，便是以此方式拉攏其他氏族子弟形成自己的支脈派系。

例如，青玨的姐姐那一脈，就並入到了長公主一脈;而青玨的妹妹那一脈，則並入到了三公主一脈。

這一點也是為什麽青丘氏族長公主一脈與三公主一脈歷來都是最大的競爭對手的原因所在。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各支脈自然也就會有非青玨直系血脈的子弟。

如青樂。

她雖出身於長公主一脈，但實際上她卻是青玨的姐姐那一脈的血裔，並非青玨的直系後裔。

而如今，青樂便是青丘氏族族長繼承人的第二順位。

第一順位乃是如今青丘氏族的長公主，也是上兩個世代的青丘氏族最強者——青樂則是上一世代的最強者。而若非青玉隕落，導致她蛻變為靈獸的話，青玉便可以算是青丘氏族這一世代的最強者，但如今這個名頭卻是落在了青書的頭上，這也讓她因此成為了第五順位繼承人。

青玉，此時若是願意回歸青丘氏族的話，她便可以算是第六順位繼承人。

當然，這個順位也並非一成不變。

具體的評估，雖說是由青丘氏族的宗親會負責排序，但實際上青玨是擁有非常高的主導權，

若是她看好青玉的話，青玉直接飆升到第一順位繼承人都是有可能的。只不過一直以來，青玨都沒有對族內任何一名弟子表現出明顯的傾向，而是采取一種放任的態度。許是青玨的徹底放權，讓整個青丘氏族都意識到機會，所以近年來的競爭也漸漸變得相當的血腥。

幾乎都要成為宮鬥劇了。

若是沒點能耐，又不想死得莫名其妙，那麽放棄這種競爭便是最好的辦法，這也是為什麽青丘氏族自青玨繼任之後，已經過去了五千年，青書居然還能排在第五順位繼承人的原因所在。

實在是偌大一個青丘氏族，真的很難找出幾個擁有擔任族長才能的人——當然，這也是青丘氏族宗親會把族長人選的資質拔高到了青玨的水準。所是願意放低一些的話，其實還是能夠挑選出十來個族長候選人的。

但不管怎麽說，青玉也的確還沒有真正的從青丘氏族裡除名。

青玨這一次過來，並不僅僅只是為了幫黃梓拿一塊玉簡，她同時也是為了近距離觀察自己這位孫女。

看看她，是否還願意回到青丘氏族。

蘇安然雖然不知道青玨來此的目的，但這種天倫之聚他自然也不會去打擾，所以他和空靈就換了一個地方，將大殿的空間讓給了青玉和她的奶奶青玨大聖。

“你想跟我一起回族地嗎?”青玨開口問道，“我並不是說現在……”

說到這裡，青玨環視了一眼周圍，然後又笑道:“你喜歡蘇安然，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但那個小家夥卻是個眼瞎的，你恐怕會非常的累呢。”

青玉抿著嘴，沒有開口。

青玨大聖輕笑一聲，語調柔和了幾分:“用奶奶告訴你的寶貴經驗吧，準有效。”

“不行！”青玉搖頭，“這不是我想要的。”

“哦。”青玨大聖挑了下左眉頭，“果然是幻象神海那次的經歷嗎?……不，那次的話，最多有點好感?”

青玉又抿著嘴不說話了。

青玨笑著起身，然後走到青玉身邊，伸手揉著她的頭髮:“傻孩子。……感覺是會欺騙你的，但身心的接觸不會。就跟你買衣服一樣，肯定要試一下尺寸，才知道合不合適，不是嗎?……所以有機會的話，試下奶奶告訴你的技巧，絕對好使。”

青玉還是不開口。

青玨大聖也不在勉強，而是把話題繼續帶回:“你的繼承權還保留著，但目前是第六順位。”

“我?”青玉有些難以置信。

“嗯。”青玨大聖點了點頭，“青樂已經晉升到第二順位了，再過一年，就是人族的瑤池宴開始了，到時候青樂會接任青闋的位置，成為長公主。……青書沒意外的話，也會成為五公主。而且，往後的年代恐怕就沒那麽悠閑咯。”

說到這裡，青玨大聖的語氣似多了幾分自嘲:“我們妖族，越來越像人族了。”

妖族習慣以千年作為一個輪回，並不像人族是以每五百年的氣運轉換當作新世代的始終。

但隨著妖族與人族在氣運的爭奪上越發激烈，為了不被人族徹底甩開，乃至淘汰，現在也有不少妖族還是以五百年作為族群新生代的傳承——以往是以每千年作為一個輪換，但每個千年時代裡，妖族都會培養兩名子弟用於競爭氣運的傳承，但在上官馨、唐詩韻等人的橫空出世後，妖族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們的這種做法並不可取。

因為對於妖族來說，年輕一代的世代沒有結束，就算爭到了氣運，但作為同世代的前後兩人，卻還是會彼此分潤掉一部分的氣運，這也是所謂的因果牽連。

就好比，一家人兩兄弟，哥哥先發跡回饋了家庭，等之後哥哥落魄了，弟弟開始接班起來，那麽他要回饋的就不僅僅只是一個家庭，很可能還要再幫襯一下哥哥。

如此一來，好不容易爭來的氣運，自然也就更加稀薄了。

妖盟幾位大聖，甚至懷疑，妖盟，乃至整個妖族，在最近這兩、三千年裡逐漸開始爭不過人族，很可能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哪怕這些話沒有明說，但實際上妖盟這邊的習慣卻已經開始漸漸的跟上了人族的思維，開始以五百年的氣運輪換用於代表一個世代的開始與結束。

青玉自然是清楚這些的，畢竟她當初可是青丘氏族裡最強的一位。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恰好青樂這個千年世代的結束，與唐詩韻、上官馨等這一代人族天才的世代結束是同一批。這也就意味著，青玉若是回歸妖族的話，那麽她就會代表著青丘氏族參與到新世代的氣運爭奪中。

當然，現在的她若是參與到新世代氣運爭奪的話，那麽她就會被視作是太一谷的人。

而屆時，她的對手就會是青書了。

“好好想想吧。”青玨又一笑，“但你要記住一點，不管你回不回來，你始終都是我的孫女。……青丘氏族永遠都是你的娘家，所以如果蘇安然欺負你的話，你盡管來找奶奶，奶奶一定幫你出氣教訓那臭小子。”

“奶奶，你只是想找一個可以光明正大進入太一谷的借口吧。”

“怎麽可能！”青玨大聖驚呼一聲，“奶奶我看起來像是那樣的人嗎！”

“不是看起來像，是你本來就是啊。”青玉一點也沒給青玨面子的意思，“前陣子我聽八師姐說，最近太一谷大陣總是時不時有些晃動，但她仔細檢查後卻又沒有發現什麽大問題，所以她懷疑是因為目前太一谷的靈脈供應力不足所導致的。……但現在我總覺得，肯定是奶奶你搞得鬼吧?”

“你怎麽可以懷疑你奶奶我呢?”青玨大聖嘟著嘴，一臉的不滿，“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會用術法刺激太一谷的護山大陣，然後依靠自身的實力和對你的血脈感應強行突破闖入太一谷的人嗎?”

青玉沒有開口，就這麽直愣愣的盯著青玨大聖。

而青玨大聖則是突然陷入了沉默中。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唉。”最終還是青玉歎了口氣，“奶奶，我暫時沒有回族地的打算。……有些事情，我想要自己親眼見證一下。的確如您所說，我分不清楚我對蘇安然的感覺到底是不是喜歡，又或者是其他什麽，但在太一谷裡，我的確過得非常的舒心和愉快。而且呆在蘇安然的身邊，我也的確能夠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這些……都是過去我在族裡未曾感受過的。”

“青書雖然實力不足，但她真正擅長的地方並非是依靠蠻力，而是她的頭腦。……在謀略和人心方面，她比我更擅長。怎麽說呢，感覺就是那些我所厭惡的行為，在她看來就像是惡作劇一般有趣，所以她能夠處理得非常好。”

“第五順位的繼承權，是對她的低估。……我覺得奶奶，你應該調整一下宗親會的評估制度了，已經過時了。”

“這一次，我在東方世家這裡，就打聽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他們家族的繼承人評估方式，跟我們青丘氏族有很大的相似之處，但理念上卻要比我們先進許多，因為他們並不在意所謂的‘出身’，也並不在意修為的高低。哪怕就算修為不足，他們也有相應的安置方式，可以讓這些弟子發揮余熱……”

聽著青玉突然變得活躍起來，還有看著就連青玉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青玨大聖也笑了起來。

她就這麽靜靜的聽著青玉所說的話，沒有打斷青玉的發言。

良久之後，在青玉覺得有點口乾舌燥的時候，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居然說了那麽多話。

青玨看著有些恍然的青玉，再一次起身了。

“奶奶明白你的意思了。……那麽奶奶走了，你自己照顧好你自己。”青玨大聖再一次伸手揉了揉青玉的小腦袋，“既然做出了決定，那就好好提升你的修為吧。……不管是要繼續跟在蘇安然的身邊，還是未來你可能要卷入到的氣運之爭，眼下你這個修為實力可不夠。”

說著，青玨大聖就拿出一顆拳頭般大小的粉色水晶遞給青玉。

“奶奶?”青玉嚇了一跳，“這……”

“拿著吧。”青玨大聖將水晶塞到青玉的手中，“這麽大的蛟龍內丹可不多見，這次南州之亂我也是趁機狠敲了那頭老龍一筆呢。 ……有這顆內丹，你只要不怠懈的話，一年後的瑤池宴你應該是夠格以隨從的身份跟著蘇安然去參與的。……奶奶只能幫你到這裡了，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

“是。”握緊手中的內丹，青玉低下了頭。

略微沉默了片刻後，青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說道:“孫女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奶奶。”

“哦?”

青玉將手中一塊玉牌，遞給了青玨。

“這是……”青玨雙眸猛然發亮。

“太一谷的門禁玉牌。”

“哈哈哈哈。”青玨笑得有些癲狂，“奶奶沒白疼你啊！”

“奶奶，你可不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啊。”

“不會不會，肯定不會。”青玨擦了一下嘴，“你還小，不懂的。成年人的事哪有什麽是奇怪的事。……好了，不用送了，奶奶走啦，你自己多保重。”

說罷，青玨大聖根本不等青玉回話，整個人就這麽徹底消失在青玉的面前。

下一刻，東方世家陡然有雷霆般的怒吼聲響起。

“何方妖孽?！”

但回應這聲怒吼的，則是一道狂放得幾乎足以讓人絕望的強橫氣勢。

“滾，別擋老娘的道！”青玨大聖霸道無匹的清喝聲，同時響起，“我只是恰好路過而已。若是你想擋道，小心我拆了你的東方世家！”

“九尾大聖?！”

“為什麽九尾大聖會在這裡?”

“出了什麽事?”

一陣陣驚慌失措的聲音，此起彼伏。

青玉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無奈之色:“奶奶，你就這麽急著要離開嗎?連潛伏一下都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