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師門怪物 四百二十三. 我蘇安然是個講理的人

例如，高空有罡風，亦會寒冷。

不過只要不進入罡風層的話，實際上高空中的寒風對於那些實力足夠強大的劍修而言，倒也不成問題。

此時此刻，位於高空之上便有數道人影。

這幾人赫然便是蘇安然、奈悅、赫連薇、朱元、虞安等五人。

皇甫嵩其人是最讓朱元放心的，因此自與蘇安然等人結盟後，他則負責率領其他北海劍宗的門人去尋找風花雪月四宗和靈劍山莊的人。而虞安則是因為朱元已經看出來皇甫嵩不可能壓得住她，也就乾脆帶在身邊防止此人變成第二個太一谷魔女，結果這麽兜兜轉轉之下，待朱元發現了風花雪月四宗門人的時候，恰好也就遇到了追著穆少雲而來的蘇安然等三人。

但不曾想，三人才在高空中寒暄了幾句，下面穆少雲就直接開了群嘲，雙方下一秒就打起來了。

這變化看得蘇安然等人那是真的目瞪口呆。

前後不過半分鍾的時間，但攻防節奏之激烈，也讓蘇安然等人能夠輕而易舉的看出其中的凶險。

尤其是虞安和赫連薇兩人，她們兩人將自身代入到了穆少雲的位置，便愕然發現她們根本無法做到像穆少雲這般舉重若輕，很可能在趙玉德夫婦和白雪觀兩名道人的風助火勢攻勢下，就被對方的劍陣氣勢給徹底壓製住，之後很大可能也是會以落敗的結果而收場。

這個發現，讓赫連薇和虞安兩人，小臉微白，也知曉了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個女人不簡單。”

但不同於虞安和赫連薇兩人會將自身代入到穆少雲的位置，朱元卻是直接將自己代入到了劍陣的劍勢裡——並非是花蓉又或者是風花雪月四宗的任何一人，而是四象陣的整個劍陣劍勢之中。

“但可惜的是，還是太年輕了，而且對敵經驗也太少了。”

“我不懂這些。”蘇安然搖頭，“也看不出來這雙方到底誰更強，誰較弱。”

“哦?”朱元饒有興趣的挑了一下眉頭，其他人也都望向了蘇安然，“那你的意思呢?”

“沒什麽意思。”蘇安然聳了聳肩，“我只知道這些人都不如我就夠了。”

想了想，或許覺得此話不夠直觀，於是蘇安然又補充道:“如果我是風花雪月四宗弟子，這穆少雲在面前絕對撐不過兩……不，可能一道劍氣就夠。而如果我是穆少雲的話，這個什麽劍陣也沒意義啊，我根本不可能讓他們攻向我，最多三道劍氣下去，他們就要分崩離析了。”

末了，又以肯定式的語氣說了一句:“三道劍氣下去，這四宗弟子還有一半人能站著，算我輸。”

朱元別過臉，不想再跟蘇安然說話。

真的是牛頭不對馬嘴。

赫連薇和奈悅兩人則是一臉古怪之色，皆因這兩人都是見過蘇安然劍氣之威的人，也知曉自己這位蘇師叔不是在開玩笑。可在眾人探討風花雪月四宗劍陣精妙，以及穆少雲破陣之巧妙的時候，說出這種話也實在讓人很難苟同。

這就好比，一群詩人在那討論詩詞歌賦的意境時，其中一人直接開口來了一首《上茅廁有感》的屎尿屁之詞。

你要說意境吧……

那或許是有的。

但要說能讓人雅俗共賞，那肯定是不可能了。

若不是此人身份高貴，背後有人，那早就成笑柄了。

而虞安還沒見過蘇安然出過手，但她只是性格有所缺陷，又不是真的蠢，觀周圍幾人臉色，心中便有所明悟。

“唉。”輕歎了一聲，朱元再度開口，也不想去問蘇安然有什麽看法了，“不過就算那個女娃再有經驗，遇到絕對實力差距的話，也還是無能為力。……和穆少雲交手，她或許可以讓穆少雲變得相當狼狽，乃至惱羞成怒，但想要贏了對方，基本是不可能的。”

“你話裡有話啊。”蘇安然望著朱元，“別當謎語人了，直接說答案吧。”

“靈劍山莊最擅什麽?”朱元不答反問。

“劍氣啊。”蘇安然翻了個白眼。

“但從交手之初，再到現在破了風花雪月四宗的第一輪劍陣攻勢，你可見他用過劍氣?”

“唔?”蘇安然臉上露出幾分意外之色，“他操縱著擋下其他掠陣側攻者的有形和無形劍氣，難道不是劍氣?”

“蘇師叔，穆少雲乃是地榜前二十，萬事樓給他定名為‘劍氣如虹’。”奈悅小聲的說道，“而且，靈劍山莊雖說擅長劍氣手段，但卻並不是有無形劍氣，而是……以真氣灌注劍身能夠劍破虛空的那種劍氣。”

“你的意思是……”蘇安然露出詫異之色，“穆少雲還沒展露真本事?”

朱元點了點頭，道:“你知道萬事樓很少送出‘仙’名的。……上一個世代一共隻評出五個，你們太一谷佔了三席。新世代雖還未開始，但玄界諸多修士自有一套點評方式，這穆少雲很大概率是夠格獲得一個的。”

蘇安然撇了撇嘴，並不相信朱元的說法。

黃梓可是萬事樓的創始者之一，他在萬事樓留下了一套規矩，哪怕如今已經離開了萬事樓，很多規矩也因為要適應玄界的發展變化而有所更改，但有些核心本質上的問題，還是不曾改變的。

其中一點，就是這“仙”名的點評。

上個世代裡，只有上官馨、唐詩韻、宋娜娜、許玥以及一名儒家弟子拿到這個“仙”名。

若真的是天資足夠就能夠擁有“仙”名的話，葉瑾萱和王元姬也同樣是有資格的，可這兩人卻沒有，所以萬事樓在這方面的評價肯定不是玄界其他修士的那種想當然。

或許穆少雲真的很強，是靈劍山莊栽培出來的天道種子，但他肯定是不及奈悅的。

畢竟奈悅可是獲得了唐詩韻、葉瑾萱，乃至石樂志的一眾認可。

至於其他劍道宗門秘密培育著的種子選手，不說唐詩韻、葉瑾萱識得全部，但也肯定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可除了奈悅外也就一個藏劍閣的蘇小小讓唐詩韻稱讚過一次而已，其他人縱然在不同的圈子裡有所威名，但在蘇安然看來，也就是這些宗門自己往臉上貼金罷了。

下方，在蘇安然和朱元等人交談的這句話中，已經徹底結束了這場短暫的衝突。

風花雪月四宗的四象陣攻勢受阻，被穆少雲以誅心之言破去了劍勢，已經不可能再對穆少雲產生任何威脅了。而穆少雲也為了避免夜長夢多，身上氣勢再度節節攀升，顯然是在醞釀最後的必勝一擊，以求徹底打破四宗弟子的心境，要在這些人的心境裡烙下自己不可戰勝的心魔影響。

“哼。”

朱元一聲冷哼下，只聽得空氣裡傳來一聲清脆的劍鳴聲。

雖說沒有針對誰，但這聲劍鳴聲嘹亮且刺耳，便硬生生的打斷了穆少雲的蓄勢。

“誰?！”

穆少雲果然應激而動，不斷攀升的氣勢瞬間停下，目光遊離不定的掃向了四周。

就連風花雪月四宗弟子，也同樣如此。

實在是因為朱元那道劍鳴聲太過刺耳了，讓人想要忽略都不行。

“你來我來?”朱元開口問道。

“我來吧。”蘇安然想了想，然後應了一聲。

接著便見劍光一閃，蘇安然就駕馭著飛劍落了下去，橫亙在四宗弟子和穆少雲雙方之間。

雙方如臨大敵。

蘇安然倒是不以為意，笑著拱了拱手，道:“在下蘇安然，想必你們應該也聽過我了。”

花蓉等風花雪月四宗弟子並未開口，倒是穆少雲愣了一下，旋即便一臉興奮說道:“你就是蘇安然?”

“是。”蘇安然點了點頭。

“哈哈哈，你也是為了這靈氣節點而來?”穆少雲的態度正如他之前面對四宗弟子那般，顯得咄咄逼人，相當強勢。

“是啊。”蘇安然再度點頭。

花蓉等四宗弟子，臉色皆是一黯。

雖穆少雲的表現依舊狂妄囂張，但從他在聽到蘇安然自報身份的那一刻起，身上的氣勢就迅速凝縮起來，周身劍意森然來看，花蓉就已經知道剛才的交鋒裡只怕穆少雲還沒有顯露真本事。而此時這份針對蘇安然的謹慎戒備，也表明了蘇安然的實力肯定遠在她們之上，就連穆少雲都要小心應對。

這兩人一起盯上了這處靈氣節點，怎麽想都擺明了此處已經和風花雪月四宗毫無關系了。

花蓉心中的失落感和無力感更盛，但還是強撐著笑臉，緩緩說道:“既然我們已經輸了，那麽此處的靈氣節點便也和我們毫無關系了，兩位，告辭了。”

穆少雲不以為意。

能夠不用暴露底牌就把風花雪月四宗趕走，穆少雲求之不得，正好他這張底牌還能用來對付蘇安然。

畢竟人的名、樹的影，蘇安然如今在玄界劍道上名聲如此嘹亮，穆少雲可不會覺得這是僥幸。

但穆少雲不在意風花雪月四宗，並不代表蘇安然也不在意。

“等一下。”

蘇安然一開口，這風花雪月四宗的弟子自然也不敢立即走人，剛剛準備退走的身形皆是一頓。

花蓉也不知道蘇安然是何用意，咬了咬牙，隻得再度開口:“不知蘇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也就是想要邀請你們加入同盟陣營。”蘇安然緩緩說道。

“邀請我們加入陣營?”花蓉有些發愣。

她自是知道洗劍池秘境的一些規矩，這事本來也不是什麽秘密。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蘇安然居然會開口邀請他們風花雪月四宗，這完全是一件相當不符合邏輯的事情啊，畢竟靈劍山莊的穆少雲就在跟前，而且她們四宗的人加起來都不如一個穆少雲，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該邀請誰了啊。

“蘇公子莫不是在說笑?”

“當然不是。”蘇安然搖頭，“我直說了吧，我們的同盟陣營一共只打算邀請十個宗門。目前加入其中的除了我之外，還有北海劍宗和萬劍樓，所以只剩下七個名額了。……我之前已經看過你們擊敗天玄門和紫雲劍閣，覺得你們的實力的確是值得我開口邀請，所以才過來找你們的。”

“北海劍宗?！”

“萬劍樓?”

四宗弟子皆是一愣，神色上有幾分欣喜。

但花蓉卻並沒有絲毫喜色，反而是變得更加謹慎起來，臉上也滿是戒備之色。

組成陣營固然是洗劍池秘境的傳統套路，但這裡面的其他規矩也是相當的多。

例如驅使其他宗門當炮灰的惡劣事跡，也不是沒有出現。

太一谷的蘇安然不用多說，這北海劍宗就算再怎麽弱，也是四大劍修聖地之一，再加上同為四大劍修聖地之一的萬劍樓，有這兩大宗門在的話，想要加入其中的宗門必不可少。但問題就在於，蘇安然所謂的這個“陣營”到底是打算以什麽樣的形式存在，是否打算將他們風花雪月四宗當作炮灰?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並不需要擔心。”蘇安然搖了搖頭，“天罡池的三十六處靈氣節點，我們都要了，而關於如何分配之事，我們也已經想好了……”

蘇安然很乾脆的就把他之前和朱元商量好的分配模式直接開**代了一下。

這一次，花蓉就真的是心動了。

她們四宗加入，便等於能夠佔據四個保底的名額，後面的比試切磋她也不貪心，只要能夠再拿下三個名額就足夠了。至於其他門人弟子，如果能夠切磋獲勝那自然是大有所獲，就算不行的話，他們宗門內部也有一份獎勵。

所以眼下唯一的問題，就在於蘇安然說的這話是不是真的。

“好大的口氣。”但不等花蓉開口，穆少雲卻已經是冷笑開口了，“想要佔全三十六個靈氣節點，你真當其他宗門勢力都不存在的嗎?……隻憑你們……”

“所以，你們靈劍山莊也在我的邀請目標。”蘇安然轉過頭，望著穆少雲笑道，“怎麽樣?穆公子，可願加入我們的陣營啊?按我之前所說，只要你願意加入，靈劍山莊立即就可以獲得三個分配名額。而且有了你們靈劍山莊的加入，四大劍修聖地我們就佔了三個，再加上風花雪月四宗，就算是藏劍閣和其他宗門聯手也不足為懼了。”

穆少雲張了張嘴，倒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因為他發現，蘇安然的提議是真的讓人相當心動呢。

“你們已經拿下了多少個靈氣節點?”

“算上現在這個，我們已經找到了六個。”蘇安然笑了笑。

“算上現在這個?”穆少雲挑了挑眉頭，“這個現在可是我靈劍山莊的，而我可還沒答應加入你們呢。”

蘇安然望著穆少雲，臉色不變:“如果我沒來之前，風花雪月四宗應該不是你的對手，所以你可以說這個靈氣節點是你們靈劍山莊的。可現在我已經在這了，不說我身後還有風花雪月四宗，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呀，這個靈氣節點怎麽就不是我的了?”

“閣下還真的是自信呢。”穆少雲皺著眉頭，“你就這麽自信，穩贏我了?”

“當然。”

“呵。”穆少雲冷哼一聲，“我看未必吧。”

隨著穆少雲的話語落下，遠處竟是有數十道劍光飛遁而至。

在感受到其上的凌然劍氣，穆少雲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我只是比我的同門先行一步在探查而已，之前我和風花雪月四宗在此交手的氣息爆發而出，我的同門必然會過來的。……蘇公子，你想憑四宗弟子的人手跟我交手，想要人多欺人少，是不是忘了我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奇怪了。”蘇安然一臉的莫名其妙，“為什麽你會覺得，我就是孤身一人呢?”

穆少雲挑了挑眉頭:“唔?”

天空之中，朱元、虞安、奈悅、赫連薇等四人，也駕馭著劍光，緩緩落下。

雖說只是四人而已，但朱元身上那股氣勢卻也足以讓人知曉他的實力是真正遠超在場眾人，隻憑他一人已經足以橫掃整個靈劍山莊的對手了。更不用說，朱元落下之後，揚手打出一道劍氣，劍氣於天際一炸，便亮出了北海劍宗的宗門徽記，這明顯是在召集北海劍宗的門人。

穆少雲的臉色，瞬間變得相當難看了。

哪怕此刻他的身後，已經有數十名靈劍山莊的弟子，卻也依舊無法讓他產生安全感。

“玄界誰不知道我蘇安然是最講理的人了。”蘇安然望著穆少雲，然後開口說道，“你看，我都這麽誠心誠意的邀請你了，你要是還不打算加入的話，那豈不是太傷我的心了嘛。”

穆少雲沒有開口。

眼下形式比人強，他怎麽說都是錯的。

可若是就這麽低頭加入蘇安然的陣營，他又有些不甘心，因為他並不覺得自己就真的比蘇安然遜色。這蘇安然能有今天，也不過是他走了狗屎運，被太一谷收入門下罷了，換一頭豬加入太一谷，也都能夠一飛衝天。

“唉。”蘇安然見穆少雲不開口，只能無奈的歎了口氣，“若是你們真的無意加入……”

“此事作罷?”

“怎麽可能。”蘇安然一臉看白癡的眼神看著穆少雲，“那當然是打到你們服氣願意加入為止了啊。”

穆少雲愣了。

朱元看怪物似的看著蘇安然。

就連奈悅、赫連薇、虞安以及一眾風花雪月四宗弟子，也同樣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雙方一旦開戰，靈劍山莊還能願意加入他們的這個陣營?

這蘇安然真的是腦子有問題吧。

“喂。”朱元皺了眉頭，他是真的相當在意獎勵，“我們要的是讓靈劍山莊也加入我們陣營。”

“我知道。”蘇安然點了點頭，“但又沒有說一定要以什麽方式加入，對吧?”

這話在其他人聽來，自然是相當莫名其妙。

可朱元是真的聽懂了蘇安然這話的意思。

“你看，我們打到靈劍山莊心服口服，答應加入我們的陣營，不也是一種加入嗎?”

穆少雲冷笑一聲。

他已經決定了，他們靈劍山莊是絕不可能加入蘇安然的這個陣營。

這種被人當面蔑視的感覺，是他穆少雲長這麽大都沒受到過的侮辱。

“如果他們還是不願意呢。 ”朱元皺了皺眉頭。

“哦，那就殺到只剩一個人吧。”蘇安然聳了聳肩，“反正只要留一個活口，哪怕只是表面上願意加入，不也是一種加入嗎?總不能放著敵人給我們添亂吧?”

這一次，不止朱元、風花雪月四宗弟子都愣住了，就連穆少雲和其他靈劍山莊的弟子，也都是一臉懵逼。

他們聽到了什麽?

這特麽是一個正常人能說出口嗎?

等等……

太一谷弟子，素來似乎都有屠戮清場的喜好?

穆少雲一個激靈，猛然反應過來。

這蘇安然是唐詩韻和葉瑾萱的師弟，而這兩位劍修狠人似乎都有一言不合就斬殺對手的習慣，而這蘇安然也是劍修……

“等等！”穆少雲突然開口喊道，“我剛才只是在開玩笑。……我早就知道蘇公子的確是一個相當講理的人，而我本人也很欽佩蘇公子的為人，更何況此事我們幾方的聯手擺明了是合則利的事，我穆少雲又不是愚昧的蠢貨，怎麽可能無視這等有利之事呢?”

說著，又急忙補充了一句:“既然蘇公子不怎麽喜歡開玩笑，那我們就來談談正事吧。……我靈劍山莊這邊也發現了兩個靈氣節點，算上蘇公子所言的六個，等於我們已經拿下了八個靈氣節點。但現在天罡池地域還有多家門派……還有二十八個靈氣節點尚未被掌握……”

朱元看著穆少雲一副侃侃而談，而且完完全全就是把自己當成了同盟陣營的一方，已經開始考慮到後續的事情，他的心情便顯得相當負責。

而同樣心情非常負責的，還有花蓉、奈悅，以及有苦難言的穆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