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苒珺是被東籬匆匆叫起的,因著昨日的疲憊,她一直睡到了辰時還未有醒過來的跡象。
原本也無事,只是宮裡突然來人宣召陸苒珺,這就造成了一院子的忙碌。
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陸苒珺任由東籬等人給她梳妝打扮,抹了粉遮蓋了尚還疲憊的面色。
待到收拾完畢,梳妝台前的人抬眼望向鏡中梳著飛仙髻,戴著流蘇雙環釵的人。
面如雪,唇含胭,這樣的顏色果然是她最熟悉的模樣。
「小姐平日裡就該如此打扮才是,可不比三姐差呢!」
前來幫襯的李嬤嬤在一旁說道。
有些人是越長越美,四小姐該就是這樣的人。
陸苒珺彎了彎嘴角,「嬤嬤辛苦了。」
「哪裡,能為四小姐做點兒事,是奴婢的福份。」說著,她道:「宮裡的人該等急了,四小姐?」
「走吧!」陸苒珺吩咐道,剛起身,這才驚覺自己渾身酸疼不已,尤其是雙腿。
因為之前那些天麼,也難怪會如此,這樣嬌弱的身子,卻硬是撐了那些天,如今一放鬆下來,竟是渾身都不對勁兒。
「可不能叫人察覺出來,四小姐還是小心為妙。」李嬤嬤提醒道。
陸苒珺歎了口氣,「我知道了。」
皇帝也太心急了,竟然絲毫不給她歇息的時間,難道說,她已經被發現了。
彭希瑞認出她了麼,所以將她供出來了?
帶著這些憂慮,她隨著宮裡來的人一路進了宮門。
沒等多久,便被皇帝宣進了殿內。
龍涎香飄散的殿內透著一股濃重的莊嚴,從進殿就感到一股壓抑的陸苒珺,微微攥緊了袖中的手。
低著頭,目光匆匆掠過正坐在書案後的人,跪拜下來:「臣女陸苒珺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無聲。
「陸苒珺麼,」過了會兒,皇帝渾厚的聲音傳來,「起身吧!」
「是……」
皇帝看著下面緩緩站起來的人,纖弱的身姿,看著弱不經風,的確不像是探子稟報的那般,擅於騎射之人。
只不過,對於她的懷疑還是不能完全打消。
「有些日子未見,你倒是又長高了些,嗯,更漂亮了。」
「謝皇上誇讚。」
皇帝皺了皺眉,似是有些不滿她的拘謹,說道:「不必緊張,你也算是朕看著長大的,朕還會吃了你不成。」
陸苒珺連道不敢,她可並不想做個皇帝看大的人。
「今兒個你父親不在,朕又有些手癢,就由你跟朕手談幾局吧!」說著,皇帝看了眼身邊伺候的太監,起身準備前往側殿。
陸苒珺沉默地跟著,在宮裡,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引路的內侍在她身邊以及身後跟著,這讓她更加不敢露出絲毫端倪。
偏殿的炕上,皇帝看了眼陸苒珺讓她落座,「說起來也不是頭一回跟朕博弈了吧,就讓朕瞧瞧,可長進了。」
「怕是要讓皇上失望了,臣女便是再練個十年二十年的,也不及皇上。」陸苒珺執了黑子。
皇帝笑了笑,似是隨意地掃了眼她素白的手指,「有你父親這樣的高手在,你也差不到哪兒去。」
陸苒珺低頭,棋盤上已經來來回回走了好几子。
「皇上可不能欺負小輩。」
「哼,廢話少說,朕讓你三子兒就是。」
皇帝大手一揮,果斷與她廝殺起來。
陸苒珺手心冒汗,全神貫注地抵擋著,不僅要注意棋盤上的漏洞,也要注意話裡的漏洞。
「丫頭何時回府的?」
「前兩日……」
皇帝抬眼看了下眉頭微蹙,認真地想著下子兒的人,瞧見她尋到了個破綻落下子後,面色稍霽。
「往後無事多來宮裡轉轉,貴妃可是很看好你,就連太子也常提起你。」
陸苒珺驚訝,「太子殿下?臣女與太子殿下並不熟悉呢!」
「哦?上回還聽見他提起你,說什麼來著朕倒是給忘了。」皇帝笑道:「若非你比太子年長些,朕倒是有意撮合你二人,可惜,聽說你與蘇家的小子就要在這月定下親事了。」
陸苒珺抿了抿唇,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是在試探她與太子的關係麼!
作為父親,對自己的兒子防備到這種境地,還真是……殘忍。
不過,這就是皇室啊!
面上帶些羞澀,陸苒珺紅著臉道:「一切都有長輩做主,臣女並不知曉這些事。」
皇帝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看著眼前已經明顯的勝負,心思也不在這上了。
在一個內侍監進來通報貴妃有恙時,皇帝顧不得陸苒珺還在,便匆匆離去。
留下來的內侍掃了眼陸苒珺,笑道:「陸小姐,陸大人在宮門外等候多時,還請跟奴婢走吧!」
父親?
陸苒珺微微點頭,「那就多謝了。」
內侍躬身,在前頭引路,將她帶出了偏殿。
路上,迎面過來一行人引起了陸苒珺的注意,在眾人簇擁的中間,她看到好些日子未見的太子。
面色依舊蒼白,長高了,不過更加清瘦了,似乎從那時候起,身子就再沒好過。
她有些擔憂,在雙方到了跟前時,恭敬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蕭澤目光淡淡地看著幾人,在掠過陸苒珺時,停頓了下,嘴角微揚,道:「嗯!」
雖未多話,可在那一瞬間,他與陸苒珺皆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見到她無事,蕭澤也放下心來,仿若陌生人一般,只是路過便離去。
內侍監重新領著陸苒珺朝宮門走去,期間,苒珺突然感覺到手中多了些什麼,她瞥了眼身邊躬身領路的內侍,抿了抿唇並未多說。
「奴婢就送到這兒了,前頭就是宮門,陸大人就在外頭。」
「多謝!」
陸苒珺出了宮門,果然,陸鎮元負手而立,身上的大紅官袍更襯得他儒雅貴氣。
見到她出來,微微瞇了瞇眼睛,笑道:「上車吧!」
陸苒珺張了張口,捏緊手中的東西上了馬車。
「父親,那個內侍監……是您的人嗎?」她望了眼坐下的陸鎮元。
「嗯,怎麼了。」
「那個,他給了我東西……」
陸苒珺將手中的一個小香囊拿出來,據她估計,裡頭應該是信筏,就是不知道寫了什麼。
陸鎮元微笑,伸手接了過來順便說道:「那是我安插在宮裡的眼線,你記著他就好。」說著,他皺了皺眉頭,將手中的信筏揉進手心。
「薛貴妃有孕了。」
陸鎮元的聲音像是一道驚雷落入陸苒珺的耳裡,「怎麼可能?」
她睜大了眼睛,難道薛貴妃有恙,就是指這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