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元年三月初二,獻文帝立其嫡長女為皇太女,於宮中大殿宣昭。
殿內,百官朝服著身,齊集大殿兩側,正等著今後的儲君。
陸苒珺自車攆下來,在四周禁衛以及隨侍的護送下,朝著大殿走去。
殿內,一身厚重禮服的陸苒珺踏著祥樂緩步而來,面上神情肅穆。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眼中欣慰,他的目光一直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神思恍惚,有些不敢相信,這還是當初那個剛生下來,小小的,弱弱的孩子。
如今一轉眼,當初抱在懷裡的孩子,竟然已經可以獨當一面,甚至是以後繼承這大好江山的支柱了。
陸苒珺目不斜視,也或許她眼中容納了所有人。
站在最前方的蘇文楚等人眼中露出激動,神情依舊端肅。
御座前,聽著閣老宣讀完策書,陸苒珺跪拜皇帝,再由文老親手將璽緩授之。
三拜之後,接過璽緩,在禮官唱喝中,陸苒珺起身舉起璽緩,看著大殿內高呼聲,神色平靜。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太女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殿內響徹高唱之聲,而下頭,蘇恆微微抬起頭看著那抹身影,只覺得猶如高山,再無法登上,更無法離得更近。
有同樣心思,還有彭希瑞。
比起蘇恆,他倒是平靜許多,只是神色略微恍惚,不知想起了什麼。
「平身!」
皇帝抬手,看向陸苒珺,父女倆目光相對,各自帶滿了笑意。
她看著底下臣服的群臣百官,暗自握緊了手掌。
權利,當真是個好東西。
會讓人愈發上癮,難以割捨!
按照禮制,陸苒珺今後便入住東宮,成為大興的儲君。
而此時,慈明殿內,太后看著外頭的驕陽,紅光滿面。
「璽緩已授,皇太女已立,終於走到了這步啊!我大興終於將再出現一個女君了,哈哈哈……」
這一刻,她的執念彷彿得到了慰藉,花白的鬢角似是也比從前多了些。
「稟太后,太女殿下已到了殿外。」
太后聞言,立即轉過身子,「快請!」
「是……」
正殿內,宮女扶著太后出來,看到從大門處走來的人,後者瞇了瞇眼。
陸苒珺走到太后跟前,跪下,「苒珺參見皇祖母,皇祖母安康!」
太后伸手托起她,看著她一身昭示著太女的禮服,目光大讚,「好,好,好啊!這才是我的好孫女,這才是我大興的好儲君!」
陸苒珺順著她的力道起身,露出微笑,「多謝皇祖母誇讚!」
太后點頭,「長大了啊,身為儲君,日後就要為你父皇分憂,多為大興做貢獻。」
「是,苒珺謹記皇祖母教誨!」
「來,坐!」太后拉著她去坐下,仔細地端詳著她的面貌,為她理了理衣襟。
「皇祖母,苒珺如今已經入主東宮,地方也大,德哥兒也是時候接回去了,以免擾著皇祖母清淨。」
「德哥兒嗎?好,你要帶回去就帶回去,祖母不攔你。」
「謝皇祖母!」
太后目光溫柔,越看越滿意,可惜陸苒珺還有事情要做,待不了多久便離開了,陸駿德隨後也被太后派人送到了東宮。
忙到半夜才回來的陸苒珺卸下一身繁重,坐到東宮的書房內,看著按照在琉璃殿的模樣置辦的書房,她拿起角落放著的塤摸了摸。
「蕭澤,這就是你住過的地方,如今卻舊人換了新人。」
沒有人回答,只有低沉的塤聲隱隱逸出。
……
翌日早朝,陸苒珺站在群臣之前,一旁是齊老,只見他笑瞇瞇地看著她,道:「殿下,站在這眾人之上,感覺如何?」
「感覺麼,甚是風光吧!」
「殿下只覺得風光嗎?」
「齊老覺得還有別的?」
齊老笑著搖搖頭,「以後您就知道了。」
陸苒珺沒有說話,只是略一抬眼間,瞧到了人群中挺拔如松的人,眼中染起笑意。
只是這笑意帶著些旁的味道,教人不得不深思。
彭希瑞目不轉睛,他站的地方與她是天壤之別,自然近不得前。
可不妨礙他看她。
看她風光霽月的模樣,看她灼灼逼人,凌駕眾人的模樣。
皇帝升座,百官跪拜,一片高呼中,陸苒珺與權臣帶頭起身。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皇帝近身的大太監總管高唱道。
陸苒珺看了眼眾人,出列,「啟奏父皇,此次蘇恆與彭希瑞二人前往北方之地巡查賑災,令百姓免受災後之苦,實屬大功一件,請父皇恩賞。」
「不錯,」陸鎮元點頭,「彭希瑞,蘇恆!」
「微臣在!」
「朕今日命你彭希瑞為國子監祭酒,蘇恆為禁軍都指揮!」
「微臣謝皇上隆恩!」
彭希瑞與蘇恆跪下謝恩。
陸苒珺見此,與舅舅蘇文楚輕輕頷首。
朝堂上,眾人心思各異,在蘇恆與彭希瑞身上來回掃視著。
誰都清楚,這恐怕就是皇太女殿下的新生勢力了。
更何況,還有整個蘇家做後盾!
下朝後,陸苒珺走在眾人之前,與蘇恆蘇文楚道別後,對跟在身邊的蘇恆道賀:「恭喜表哥了,如此下去,就是一門兩爵也指日可待。」
「下官不敢……」
「沒什麼不敢的,只要表哥你好好地走下去!」
蘇恆微頓,點點頭。
「殿下!」
兩人頓住腳步,轉過身看向來人,「彭大人,何事?」
陸苒珺瞇了瞇眼眸。
來到兩人跟前,彭希瑞看了眼冷臉的蘇恆,對陸苒珺道:「不知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恆看向身邊的人,隨即抬了抬手離去。
「有什麼事就說吧,你我都不是喜廢話之人。」
「殿下還是這麼直接。」
陸苒珺不語,逕自走下台階。
彭希瑞跟上,「為什麼要舉薦我?」
「舉薦你?彭大人誤會了,我只不過是阻止不了,只能順水推舟罷了。」她勾起唇,諷刺道:「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日後,就要麻煩彭大人了。」
「不敢,若是能幫到殿下,下官定當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陸苒珺嗤笑,「這話我可不敢信,免得這死的人是我!」
彭希瑞袖中的指尖輕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