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過後,你會有些虛弱,記得每天都來找我灌注維生能量。等凱烏斯塔結束,你就能擺脫這具軀體。”蘇凜說。
“……謝謝。”蘇明安說。
無論是手術,還是那一場夢,他都該說謝謝。
他看了一眼彈幕,內容還算正常,看來蘇凜在他昏迷過程中沒有做什麽陰險的事。
【呀,明安醒啦!你已經是女孩子啦!】
【今天是除夕,大家一起在直播間念新年賀詞怎麽樣?】
【咱們可以用文字轉播龍國新年晚會,今年晚會請了不少大佬,運用世界遊戲的虛景架構系統來表演,肯定很精彩。】
【凜醬怎麽從不開直播?凜醬!!你平時在透過蘇明安的眼睛看誰?在看我,對不對?】
【我的評價是蘇凜不如霖光,白毛加一萬分。】
【蘇凜看了立刻連夜染白毛。】
【明安,看看我麽麽麽~】
【急死了,沒法傳遞呂樹的信息,呂樹*****】
【頭一回這麽遺憾和蘇明安隔了一個世界,其實我最大的遺憾就是隔著屏幕認識他捏。】
……
蘇明安才發覺,原來今天就是除夕。
副本開啟第十四天,2022年1月31日,過了今晚,就是農歷新的一年。
盡管翟星上的時間永久停留在了2021年9月30日,對於活在世界遊戲的人類而言,他們卻已經經歷了四個月的時光。
他幾天前還希望能過一個不錯的新年。但看現在這走向,估計世界還是不肯放過他。
霖光這個精神病的威脅、隨時可能發生的核爆、末日城特雷蒂亞的針對、他維的虎視眈眈、還有隱藏著的愛德華等玩家……這些都是問題。
他突然看見蘇凜在低頭吃什麽東西。
“你在幹什麽?”他說。
等蘇凜抬頭,他才發現原來蘇凜只是在低頭盯著手心裡那枚能源。
“別誤會,我只是在觀察這枚能源的能量,這算是給我的謝禮。”蘇凜說。
蘇明安移開視線,他差點以為蘇凜也被入侵了,頭腦不正常到在啃手。原來蘇凜“升級”靠的是能量。
蘇凜擦乾淨手指,突然說:
“哪怕人類有一天真的機械飛升,只要靈魂的本質還是人類,那就是人類。真正決定你是不是一個人的,是你的靈魂。”
“嗯?”蘇明安抬眼。
“所以記憶複製,其實不能視作復活。因為這意識不是你的,只是對於其他人而言,相當於你又活了一次。除非你複製出來知道自己是複製品,否則在複製品看來,【我自己就是自己】。”蘇凜說。
“……”
“在我眼裡,無關外貌,只有靈魂。所有的存在都是獨立的,你與阿克托完全不同。”蘇凜說:“你的靈魂獨一無二。”
“這方面我還不需要開導。”蘇明安說。
他雖然這樣說,但蘇凜的話,確實讓他思維清晰了一些。
這個世界的代入感太強,阿克托身體殘留的情緒共感極為嚴重。在之前聽到特雷蒂亞近乎宣判的直播時,他感到一股徹骨的哀傷。阿克托的情緒如同附骨之疽般纏繞著他。
副本構造越來越真實,他逐漸分辨不出副本與真實世界的區別,有時候,為了推測人物的劇情發展,他會主動沉浸其中。
身為“阿克托的仿生體”,
他的行動被全盤否定,他會感到些許挫敗,這無法避免,與個人理性無關。 “我只是隨口一說。”蘇凜也不在意。
“對了。”蘇明安問:“你說你能看到靈魂的顏色,那我的靈魂,是什麽顏色?”
蘇凜沉默了一會:“和我的顏色一樣。”
“那是什麽顏色?”蘇明安問。
蘇凜沒有回答,抬手:“好了,你們可以進來了。”
布滿陽光的山洞前,突然“唰唰唰”閃現了一堆人。他們人頭挨著人頭,一瞬間擋住了血日的陽光。
夏晟、露娜、路、程洛河、曜文……他們的頭一個接一個地竄過來,似乎想要觀察蘇明安的恢復情況。
“——城主,特雷蒂亞他們太氣人了,公開了一大堆實驗計劃,我們趕緊殺回去,把他們趕下台!”年輕氣盛的曜文大喊。
“城主。”同樣年輕的程洛河還算穩重:“群眾只會服從上層的領導,只要我們壓製了特雷蒂亞,那些民眾只能服從您。”
“你們認可我?”蘇明安問。
“當然。”為首,夏晟單膝跪地,神情一如既往地肅穆:“是您救了烽火,是您讓十一區發展至如今的末日城,是您把我們從死亡線上撈了回來,您是不一樣的。”
他抬起頭,漆黑的眼眸顯得堅定:
“我在烽火當副領主的時候,心中就只有讓所有人活下去的想法。我想,我來到這個世界,想做的一切事——都是為了讓更多人活下去。
誰做大統領,誰做將軍,誰去率領軍團,誰管城邦資源,我都無所謂……我隻想輔助您,讓所有人的生活過得更好,這就是我活下去的目的——而您幫我們做到了這些,所以,無論什麽情況,我都不會離開您。”
蘇明安注視著他漆黑的眼睛,像是一對沒有棱角的黑曜石。
他從未和這位沉默寡言的統領交心聊過,直到如今的危急時刻,才能看出一些人的忠誠與堅貞。
夏晟這樣守衛者的姿態,如堡壘般沉穩而堅定,如同一名宣誓效忠的騎士。
隨著夏晟的下跪,後面齊刷刷矮了一排的人,只有幾個玩家還站著。
“好。”蘇明安點頭:“那我們回——”
旁邊,蘇凜突然抬頭,皺眉望著遠方耀眼的色澤。.
“科技世界,人類的最強武器。”蘇凜說:“簡直是一柄對準自己文明的利劍……這種東西就不該被製造出來。”
蘇明安的心陡然一緊。
“嘩——!”
遠方,那是一抹驟然亮起的巨型光耀。
“那是——”露娜拔高聲調,幾乎失聲。
……
血紅的數字間,面板傳來神之城的指令密碼。
海面之下,一名頭戴軍帽的長官,沉默地接收指令,將命令運轉至每一顆鑲嵌在潛艇中的螺絲釘。隨著海域的清空,長官按下一枚猩紅按鈕。
“霖光大人瘋了……”
長官與他的軍士們垂首,如同樹枝彎折的白楊:“願古舊的信仰原諒我們……”
一瞬間,一抹宛如飛魚般的瑕白塵光衝出沸騰的海面,駭浪如同煮沸的開水潑灑而開,密密麻麻的氣泡在日光下破裂翻湧!
【KT2計劃已啟動……】
【數據重構中,正在啟動……啟動成功,順利完成發射,祝人類好運。】
紅字細密鋪就而開,片刻後,屏幕黯淡,海面上一道白影升騰。
一時之間,各城的指揮中心都收到了警戒提示,百億級計算飛速運作,高層被迅速送往安全的核掩體。城市之間,金融大廈之上,原本滾動不息的廣告停止,換成了數行“核爆來臨”的血紅警戒。
震動隱隱於大地間傳遞,那道飛馳的白影如同利刃,彈頭朝下,像一場莊嚴的審判。一柄達摩克裡斯之劍正從人類的頭頂轟炸而落。
當它駕凌第一城的上空時,沒人覺得它會下落。第一城隸屬神明陣營,來自神之城的核彈不可能摧毀這裡。
他們歡呼著,慶祝著自由陣營要完蛋了——這核爆肯定是衝著末日城去的,他們昂首挺胸,像為這場末日禮花行一次注目禮。
然而,當他們注視到這柄鍘刀親近他們自己的頭顱時,整座城市一片死寂。
——為什麽這枚核彈會在他們的城市下落?
——為什麽神之城會向他們發射核彈?
隻一瞬間,第一城居民的思緒便化為虛無。那柄漂亮的,炸出絢麗煙火的鍘刀,像是燦爛的火焰蘑菇將他們包裹,他們的身軀滌蕩在爆炸之中,逐漸感知不到自身,像投入了母親的懷抱。
爆炸衝擊波穿破雲層,直衝天空,裹著雄渾的橘白色光球,擴散時如同漲潮時層層疊疊的海浪。
大地在顫抖。
地獄之火在摧折的焦黑建築間吞噬狂舞,臨近爆炸邊緣的人們痛苦地在火焰中奔逃,在白煙間化為一團碳灰。
——繁華的第一城,以及它的三十三萬四千兩百九十三名人口,死於這場核爆之中。
第一城數支剛離城的運輸隊停在城外,注視著突然在火光中消失的城市,司機踹開車門,淚流滿面。
放射性的塵埃撲打在地面,一時之間,生靈塗炭,宛如地獄圖景。
數萬遺體慘不忍睹,被驟變的氣壓擠破了身軀。幸存者嘔吐奔逃,身上滿是放射般的黑色瘢痕,他們的壽命不超過七天。
強烈的電磁脈衝沒有影響各大城市的傳訊,由於阿克托的黑科技,他們的信息傳遞依舊正常。
傳訊器之中,傳來各大城市無力的怒吼:
“二十秒前,神之城從‘瑤光級-03’核潛艇上引動了核爆。”
“——他怎麽會有核武器,這東西不是被統一封鎖了嗎?”
“他為什麽會對自己陣營的第一城先下手?他還算人嗎?”
“他是什麽意思——他要毀滅整個人類世界啊!”
“這是神明的旨意!是神明的旨意,神明不要我們了!!”
“撥通神之城的通訊——他不接?一直撥!他想要什麽,我們都給,不能讓他繼續毀滅下去!沒人想給瘋子陪葬!”
沒有人能平靜面對死亡。
除了在一城中瞬間消失的人們,臨近的二城和中小城市都陷入了強烈的恐慌。
神之城的一次核爆,毀掉了十分之一的人類生存區域,再發動九次,他們就會全員覆滅。
“嗡——”
防空警報在各大城市空中震徹。人們慌亂迭起,不住奔逃。
蘇明安一行人在遙遠的山洞裡,直觀地看著這可怖而震撼的一幕。像是人類一場莊嚴的注目禮。
這一次,霖光是一個區域逐步發動的核爆,而不是一瞬間引爆整個世界。
蘇明安想起霖光離開前說的話——
【路維斯,如果你想活,之後就來神之城……神之城的城門永遠為你敞開。如果你想帶人進來,我也同意,但人數不能超過三位數。】
【在不久後……那裡會是唯一的諾亞方舟。】
……
“滴——嘟。”程洛河的通訊器傳來聲音。
“喂,媽。”他接通,語聲帶著哭腔。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聲音。
直到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夾雜著痛苦和喘息:“沒什麽,兒子,媽就想聽聽你的聲音。”
“媽……媽……”程洛河突然哭了。
“你還好嗎?以後要照顧好你自己,要記得吃早飯,不要光練槍忘了加衣服……”母親的聲音越來越低。
程洛河的母親,最近在第一城勘察情況。
“……”
所有人安靜下來。他們知道,這只是第一發核彈。
蘇明安凝視著遠方恐怖的爆炸,拳頭握緊。
這時,突然一聲溫和的男聲,響在他耳邊:
“你好,亞撒·阿克托,世界之源的掌控者。”
蘇明安環視四周,卻沒看到聲音的來源。
“要和我玩一場‘文明賭約’嗎?所有人的命,可都在你一個人手裡——我可以幫你殺死霖光,奪回神之城的控制權,阻斷剩余的核彈,只要你按我說的去做。”男聲傳來。
“你是誰?”蘇明安開口,周圍人投來疑惑的目光。
“在你們的話語中。”男聲傳來:“你們都叫我【神明】。”
“什麽是文明賭約?”
“就是我想邀請你……”男聲傳來,帶著一股笑意:“玩一場文明的對賭遊戲——勝者獲得新世界的一切,贏得未來。敗者上百億生靈喪命,失去主權。”
“……”蘇明安的瞳孔顫抖。
“怎麽樣,亞撒?”
“玩嗎?”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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