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榮卻訝異於她的大膽,笑瞟了她一眼:“小丫頭就是有點沒規矩,回頭該好好管教才行。”
心情惡劣,什麽謹慎忍耐都被拋到腦後去了,舒歡索性沒規矩到底,送了他一個白眼湯團。
笑歸笑,被人覦覬了自家娘,顧熙然心裡其實很不舒服,再聽章榮這麽一說,目光裡就流露出了三分不悅,緩緩道:“管教的事就不勞榮兄操心了,我會領她回去親自管教。”
說著,他旁若無人的,牽起舒歡的手就要走。
舒歡下意識的往回抽手,結果被他反手再一握,牽得更緊。
算了,她和他之間的矛盾,沒必要爆發給其他人看笑話,舒歡也就乖乖的由他牽著了。
看見他們兩人如此親密,章榮微張了口,欲言又止,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章含芳好容易逮住了報仇的機會,哪肯輕易放過,心裡一急,就從尷尬恢復了過來,喝了一聲:“慢著”
顧熙然停步含笑:“表妹還有何事?”
“也沒什麽事。”章含芳冷笑道:“就是恭喜表哥一聲,你這丫鬟還真能乾,眼錯不見的,連我哥都上了。”
屎盆都扣到頭上了,再忍她就不是人
舒歡張口就道:“你哥有讓人的本錢麽?”
一句話,讓章榮嘴角隱隱抽搐,但他討要丫鬟在先,此刻倒無法替自己辯解。
章含芳哼了一聲,隻揚起頭等著看顧熙然的反應。
沒想顧熙然真不是個大方的人,聞言露出了狐狸式的狡黠笑意,繞著章榮走了一圈,緩緩點頭道:“還真是,沒發現榮兄有什麽比我出色的地方。論身高嘛——”
舒歡接得嘴快:“你比他高”
顧熙然唇角掀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論體形麽——”
“他虎背熊腰”
“論學識——”
“他先前自己說的,滿腹膏粱,紈絝無能”
顧熙然原本還想論下去,結果瞧見章榮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了,於是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榮兄別在意,我們說笑話呢”
“是啊是啊”舒歡跟著附和:“認真你就輸了”
章榮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但仍然一肚的沒好氣。
顧熙然再笑:“其實你比我強的地方還真不少,起碼你酒量比我好,對花街柳巷比我熟悉,吃喝玩樂樣樣精通……”
“夠了”章榮憋不住捶了一拳過去:“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顧熙然發現他捶人的力道留了余地,想是顧念自己身體不好,於是一笑,輕拍了拍他的肩,不再言語。
章含芳往舒歡身上潑髒水,是為了看她挨罵受罰,順便看看顧熙然丟臉生氣的模樣,誰想一樣都沒看著,還被生生的晾在了一旁,眼見他們將話題越帶越歪,偏偏說得無比順溜,她竟連一句話都插不上,不由氣歪了鼻。
好容易等到這會,她有了插話的機會,不過才張了口,恰好看見顧熙然似笑非笑的目光掃了過來,心裡不覺一涼——
她還真有點害怕,怕顧熙然和舒歡將方才損人的那些招數施展到她身上,那恐怕她會連想死的心都有。
見她如此,顧熙然微微一笑,用腳輕踢了踢地上那半截衣袖:“表妹還有話要說?”
章含芳對那半截衣袖極有心結,此刻勉強一笑:“沒……沒有了……”
生平頭一回示弱,話說完,她就懊惱的咬緊了下唇。
舒歡還在惱她汙蔑造謠,走人之前丟下話道:“下一回再見,希望章姑娘說話能留點口德,否則就別怪人不留臉面給你”
“你——”章含芳氣得差點吐血,什麽顧忌都拋到腦後去了,拚命的絞著自己手裡的絲帕,怒視著顧熙然,質問他道:“由著丫鬟頂撞我,這就是你們顧家的待客之道?”
“你要沒詆毀她的清白,我想她會對你很客氣”顧熙然目光微諷:“再說,誰是丫鬟?按規矩你得喚她一聲表嫂”
表……表嫂……
這句話的殺傷力不小,章含芳如遭雷殛,當場就傻在了那裡。
章榮的狀態沒好她多少,看上去也有些風凌亂了。
就連一直都如同隱形人般存在的鳴鸞,都吃驚的睜大了眼睛,悄悄的打量舒歡——
顧家奶
瞧上去有些稚氣呢
一襲淺碧色紗裳,衣料做工十分精致,但那顏色淺到極致,也顯得人素靜到極致,唯有那雙清水眼、豆蔻般唇,兼著她耳上那對小巧的紅寶石耳釘,點綴出了三分鮮豔,除此之外,她只在發間插了一支不起眼的沉香木簪,渾身上下再其余首飾。
這種不施脂粉,素面朝天的樣,真不像顧家奶
鳴鸞再偷眼去看自家姑娘,發現章含芳身上能佩首飾的地方全佩了,她雖不喜俗氣的赤金白銀,但玉飾和珠寶不少,舉手抬足間皆是環佩叮當之響,說不出的華美和璀璨。
這才是她自小看慣的富貴人家姑娘
其實別說章含芳,鳴鸞自個身上佩的首飾,也要比舒歡多上兩樣。
俗話說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人也是一樣的,鳴鸞在對比,章含芳也在拿自個同舒歡對比, 這一比,她唇邊就扯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有些溫婉嫻雅的模樣了,教人禁不住要生出三分好感,只是她一開口,就把這份難得顯現出來的閨秀氣質給破壞得一乾二淨,反教人覺得她面目可憎起來。
她說:“差點忘了表嫂出身貧家,自然是沒什麽嫁妝了,倒教我走了眼,錯當成了丫鬟表嫂,不知者不罪,若是從前有什麽失禮的地方,還請你別見怪才好。”
說著,她又笑吟吟望向顧熙然:“表哥也是的,你們顧家金銀怕是壓滿了箱底,就沒想著替表嫂打些頭面首飾?今日是我錯認了還好,大家親戚,賠個禮也就過去了,怕就怕明日旁人也錯認了,教表嫂端茶倒水起來,豈不是讓表嫂受委屈?”
先前不知道舒歡身份就罷了,此刻知道了,再聽章含芳這樣說話,章榮就皺起了眉頭,喝了她一聲:“含芳”
“我這是看不慣表嫂受委屈,替她報不平呢”章含芳說著,又親親熱熱的挽起了舒歡的手道:“若是表哥吝嗇,不替表嫂置辦首飾,我那裡倒還有不少前些年打的首飾,舊雖舊了些,總比丫鬟們戴的強,表嫂要不嫌棄,就送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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