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她不會害人,你哪怕把刀放她的手裡,她都寧可將刀刃朝著自己,也不會去碰刀柄。”沈眷說得篤定,依然不肯要經文。
經文確實如和尚而言,學會之後,念不念都由她,看起來沒什麽妨礙。但沈眷知道如果她學了,小歌不會說什麽,但她心中必然是難過的,畢竟經文的本意是將她當成了惡鬼來提防。
老和尚也動怒了:“她不會,她心中的惡呢?惡念猶在,萬一壓製不住,她出來了,你還能肯定她不會害人?”
惡念既然被稱作惡念,就一個人全部的惡的雜糅,她只會作惡,不會行善,這是本性,就像冬去春來,日升月落一樣的定律。
沈眷對惡念沒有了解,她總覺得既然是小歌的惡念,大概也壞不到哪裡去,畢竟每個人惡的程度都不一樣。但她不能替惡念保證,正想說會想辦法壓製住惡念,不讓她出來,就見顧樹歌從她背後探了出來,怒視著和尚,說:“惡念也不會害人,惡念也聽沈眷的!”
她可以忍受和尚提防她,把她當異類,但她不能接受和尚對沈眷咄咄逼人。
“我和惡念交流過了,她也害怕沈眷不喜歡她,肯定不會做讓沈眷不高興的事!”顧樹歌大聲地說。
沈眷很快地彎了下唇角,旋即恢復平靜,順著顧樹歌說了一句:“既然這樣,惡念也沒什麽可害怕的了。”
老和尚覺得這俗世的情愛真是不可理喻,陰鬼狡猾,會偏著自己也就算了,這位沈董事長也被迷得顛三倒四,只是學一篇沒什麽壞處的經文,卻也推三阻四。
要不是符袋是師兄所贈,算是源頭,小鬼害人,師兄也沾了因果,壞了修行,他真懶得理會這許多。
顧樹歌聽到沈眷讚同她了,頓時覺得腰杆子都直了起來,她有了撐腰的人,於是她就鄭重地對和尚說:“你在紅塵之外,可你的心比紅塵裡的人分得都細,佛渡一切可渡之人,眾生皆平等,可你心裡,卻有你我之分,人鬼之分,親疏之分。”
她本來還想很擲地有聲地總結一句,所以你修行在深山,功業卻不在深山,仍在紅塵裡。但她說到一半,又意識到這是個有佛緣的老和尚,她打不過他,於是連忙打住了。
可老和尚卻是一怔:“我在紅塵裡?”他出神地思索起來。
顧樹歌害怕自己惹禍了,有些懊悔,不該多說的。沈眷安撫地看了她一眼,以示無事的。
過了約莫三分鍾,老和尚神色清明起來,他搖了搖頭:“險些被你這小鬼繞進去了,真是狡猾。”迷倒了這位沈董事長不說,還想要借佛語修行來惑他。
他修行了大半輩子,也有自己的道,哪有這麽容易就被幾句話說服的。
這小鬼在他眼中已經像狐狸精一般狡猾了,要他看,最好還是盡快放她投胎去,可想也知道沈施主不會答應,於是也不再勸,起身告辭了。
他總算要走了,顧樹歌松了口氣,和尚走到門口,最後提醒了一句:“壓製好惡念,我師兄那裡應當有徹底消除的法子。等他回來,萬事都有了結。”
說完,他就離開了。
和尚穿的是僧人的衣著,行走在雪地裡,消失在路盡頭。
顧樹歌看著他杏黃的背影消失,有些擔心起徑雲大師會怎麽看她。
她之前是很期盼徑雲回來,幫她有個身體,可現在卻又不想他回來,怕他擾亂了她們現在的平靜。
“都怪我剛剛不應該說話的。”顧樹歌跟著沈眷回到屋子裡,低頭認錯,“我不應該說他還在紅塵裡。”
沈眷不覺得她錯了,本來就是和尚無禮在前,對小歌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小歌只是說兩句實話,有什麽關系。可是顧樹歌還是不安:“萬一他記恨我,到徑雲大師那裡說我不好,徑雲大師要捉我怎麽辦?”
小鬼這麽一說,自己把自己嚇得邊緣模糊,魂體隱隱約約地出現了虛影。沈眷怕她把自己嚇沒了,連忙安慰她:“不會的,有我在,他不敢。”
一句“有我在”,小鬼的魂體肉眼可見地穩定了些,她皺了皺眉,道:“可是他們是高人。”
“他們是高人,我們也不會隨便他們擺布。而且徑雲開明得多,他對人和鬼一視同仁。”沈眷有意把話語說得輕松,讓小鬼更放松一些。
顧樹歌忽然想起一件事,問:“你和徑雲大師是怎麽認識的?”她印象裡,她們家的人好像沒有接觸過這些隱士高人。
沈眷就帶著她,舒舒服服地坐下來,像是講故事一樣,把他們相識的過程說了出來:“我認識他,是有一次出差。那座城市發生了一起凶殺案,警察抓住了凶手,凶手自己都認罪了,但沒兩天徑雲突然跑到警察局說他們抓錯了人,凶手另有其人。”
“為什麽?”顧樹歌驚訝地問,“凶手自己都承認了,他比凶手知道得還多嗎?”
“是啊,他看得見鬼,他見過受害者的亡魂。”沈眷說。
顧樹歌頓時忘了自己也是個鬼,聽到有亡魂,她打了個寒顫,沈眷也不覺得小歌害怕別的鬼有什麽不對,對她道:“亡魂很弱,傷不到人,而且大部分,在離體的瞬間就會被指引下黃泉,沒法逗留人間。執念最深的,也待不過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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