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急轉彎,讓沈眷險些跟不上來。她竟不知道該為小歌誇她甜而害羞,還是該讚同她的說法,誇她甜甜的,又或是讚歎一下她神奇的思維。
顧樹歌還在充滿期待地看著她。沈眷最終回答:“小檸檬,酸的。”
酸酸的小檸檬很不滿意,可是沒有辦法,畢竟她的味道,沈眷最清楚。於是接下來一整天,她都悶悶的,不開心。沈眷想哄她一句,又怕她再冒出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來,就用別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讓她不再糾結這個。
到第二天,和尚把符袋還給了沈眷,打算回寺裡翻翻典籍。
沈眷當然答應,開車送他回寺。
將徑雲送到山腳下,準備回去時,徑雲叫住了她。顧樹歌就在一邊,她一直跟著沈眷,寸步不離,以至於和尚想要和沈眷私下裡說件事,都找不到機會。
這時他顯出欲言又止的模樣來。顧樹歌馬上就看出來了,主動走得遠遠的,讓他們說話。
這麽一來,反倒讓徑雲羞愧。
“小鬼心性質樸,本質磊落,倒是我多慮了。”和尚歎了一句。
沈眷聽他這麽評價顧樹歌,眼神柔軟了許多:“大師要說什麽,直說就是。”
和尚也就不再拐彎抹角,徑直說了出來:“小鬼留在人間,是因為你們二人對彼此的執念交纏,所以,一旦執念消失,她也會跟著消失。”
沈眷先是一怔,隨即笑了一笑,看向遠處的顧樹歌,顧樹歌站在一棵開得如紅雨般絢爛的桃花樹下,看著這一邊,靜靜地等著他們說完話。
“我知道,她也知道。”沈眷坦然道。
這件事,在徑雲大師說完小歌能留在陽間的原因時,她就想到了,小歌一定也想到了。因為昨晚她合上眼睛後,小歌說了一句:“真好。”
只有兩個字,沒頭沒尾的。但她聽懂了。
如果她們對彼此的執念永遠不消失,那麽小歌留在世上的時間,就等於她的陽壽。
而執念當然是不會消失的。所以,她們會一直相守,直到她生命的盡頭。
這樣,真好。
第八十四章
世間事,都會有個盡頭,相守的事,也不例外。
只是相愛之人尤其害怕那一刻的到來,於是時常去忽略,可再如何忽略,那一刻依舊是在的。
再於是隨時間推移,那個盡頭便化作了深藏心底的恐懼。
徑雲對她們的坦然頗為意外,怔了一會兒,才歎息道:“倒是我,身在紅塵外,想著紅塵事,拘泥了。”
他之所以避著小鬼,是因為,小鬼因執念而存在,無異於將存與亡都交到了沈眷手中。一般人想到這一點,難免焦躁如困獸。對鬼來說,負面情緒很容易滋生出邪惡,從而墮落成惡鬼。所以他避著小鬼,打算教沈眷一卷清心咒,以備不時之需。
結果卻是他多慮了。
小鬼看著沒什麽主見,誰知通透得很。
一陣清風吹拂,桃花翩然飄落,從顧樹歌的身上穿過。顧樹歌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也聞不到花香,感受不到清風,不免有些無聊。
接著,她就看到和尚朝她看了一眼,與她微笑著略略頷首。顧樹歌還沒有想明白和尚做什麽突然朝她致意,就見和尚已經雙手合十,跟沈眷行了個禮,轉身上山去了。
沈眷朝她走了過來。
顧樹歌就知道她們可以回家了。她朝她走過去,也沒問和尚這般神秘,究竟為的什麽事。反正該她知道,沈眷一定會告訴她的。
她們上了車。
上山的山路頗為陡峭,徑雲歲數已不小,但踏在山路上卻如履平地,待他步行大半個小時,站在寺門前,竟是連呼吸都不曾亂。他抬頭看了眼寺門上寫了廣平寺三字的牌匾,笑了笑,低聲自語了一句:“終是歸來。”
有一小沙彌打開寺門,探頭探腦地探出了大半個身子,像是想要偷偷到寺外玩耍,見寺門前有一僧人,他先是一怔,猛地反應過來,容光煥發地跳了一下,回頭朝寺裡高聲喊道:“師伯回來了!師伯回來了!”
不一會兒,寺內便沸騰了,大大小小的和尚都衝出寺來,迎接師伯回寺。
徑雲笑呵呵的,與這些師侄們打著招呼。主持和尚見了他,也很高興,只是眉眼間卻隱含著擔憂。
徑雲知他為的什麽,待將大大小小的和尚們都應付過去,他與主持去了後院的禪房。
春日山間,總歸是清秀的,目之所及的景致清秀,彌漫在山間的草木氣息也清秀。
主持和尚為師兄和自己各斟了盞茶,待飲過一口,才問:“師兄雲遊數月,可有所得?”
徑雲搖了搖頭:“中途打斷,來不及悟出什麽佛理。”
聽到中途打斷,主持終於沒忍住,皺了下眉,接著長歎了口氣:“沈施主執著。”
這個世界越來越現代化,悟佛也越來越難悟了。倒不是說佛門就一定要古意森森才行,悟佛和時代沒什麽直接關系,只是越來越現代化,這世界就越來越浮躁,越來越功利,而佛講的卻是淡泊兩個字。
浮躁功利,不利修行。佛門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大德了。好不容易師兄有這天賦,也積攢了多年的道行,偏又被俗事驚擾,不能專心參悟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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