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眷哪裡知道她一下子想了這麽多,她能感覺到顧樹歌存在的時間不長,於是抓緊時間說起了正事:“你就站在那裡不動,我想試試能不能看到你。”
顧樹歌也正經起來,點點頭:“好。”並且坐得端端正正的,在心裡默默祈禱菩薩神明的保佑。
接下去的儀式並不複雜,甚至還出乎意料的簡單。
沈眷點燃了香燭,分別插到燭台和香爐中,然後朝向東方,念了一段《本願經》,接著她點燃現形符,在符紙即將燃盡的時候,朝著顧樹歌的方向,說了一聲:“現。”
時間好像停止了。沈眷和顧樹歌都一動不動,看向對方所在的位置。
一秒,兩秒,三秒……一分鍾過去。
沒有任何變化。
顧樹歌沒有顯形。
她們失敗了。
顧樹歌失望,肩膀輕輕地低落下來。但她並沒有氣餒,失落了一會兒,就振作起來,回憶沈眷剛剛的步驟有沒有跟書上描述相左的地方。畢竟是第一回 ,因為生疏而弄錯細節也很正常。結果,想了全過程,發現沒有。沈眷每一步,都做得很精準。
相對於顧樹歌的失望,沈眷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既沒有失望,也沒有沮喪,只是稍微有點沉凝。她把注意力放到了香爐上,拿起香爐看了看,思索了一會兒,把那三炷香拔了出來,將香灰倒在地上,然後用手把香灰表層撫平。
顧樹歌看著她的動作,很快就明白她的用意了。
那本書裡的辦法,鬼能在香灰上寫字!
第十一章
書中描述,有些東西能溝通陰陽,比如鏡子,鏡子寒性陰冷,可藏陰邪鬼魅,再比如香燭,即可上連神明,也可下達陰鬼。禱告神明時以檀香為佳,勾連陰鬼,就該用沉香。
沉香的香灰對於陰鬼來說是沒有重量的,並且因屬性陰寒,鬼可觸碰,所以古時候很多道士和尚,都會以香灰為媒介,跟鬼對話。
沈眷把香灰抹平了,說:“你試試在上面畫條線。”
顧樹歌點頭:“好。”她走到香灰前,深深吸了口氣,然後伸出右手,用食指緩慢地往下,很快就要到地面了。顧樹歌心跳得飛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香灰,然後她就驚呆了。她的食指沒有穿過去,而是停在了香灰表面。
顧樹歌睜大了眼睛,她連忙看向沈眷,沈眷依然聚精會神地低著頭。顧樹歌連忙穩住心神,她屏住呼吸,感受了一下指尖的觸覺,軟的,像是落在棉花上,但又比棉花光滑。應該就是香灰本身的觸覺。
顧樹歌驚喜交加,慢慢地滑動食指,想要在上面畫一條線,或者點個點也行,只要香灰有變化,沈眷就會知道她們成功了,這個嘗試的方向是對的。
但她很快發覺不對,因為她滑動食指,就像是從一塊玻璃表面劃過,香灰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顧樹歌不甘心,用了更大的力氣,重畫了一遍。還是沒有。
她不氣餒,再來。這次不畫線條了,她把所有的力氣,都匯聚在一點,用盡全力按下去。
香灰仍舊紋絲不動。
顧樹歌不斷嘗試,不斷失敗。她不明白為什麽她都能碰到香灰了,卻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跡。
“還是不行。”沈眷站起來。
顧樹歌停下了她瘋狂的亂戳,眉眼沮喪。
沈眷開始收拾這些用過的器物。顧樹歌雖然知道她沒有實體,不會擋道,但還是退讓到一邊。沈眷把燭台、香爐都放到一個盒子裡,經書放進抽屜,燃了一半的香燭丟進垃圾桶,地上的灰也掃乾淨。
顧樹歌突然間愧疚起來,她沒保護好自己,被人殺害了,讓沈眷那麽難過。可沈眷沒有放棄她,她跑得大老遠去求辦法讓她顯形。她看一本正常人看起來就是封建迷信的書,她沒有宗教信仰,卻為她虔誠地點香燭,虔誠地念經文。
她這麽費盡心思,可她卻給不了半點回應,連在香灰上戳個小洞都辦不到,讓沈眷的辛苦全部白費了。
沈眷收拾乾淨器物,洗了手,回到客廳裡。她坐到她們剛剛一起坐著看書的那張沙發上。
顧樹歌走過去,坐到她的身邊。
她們兩個都沉默了一會兒,沈眷開了口:“一定是這個方法有問題,你別急,姐姐去找更好的辦法來。”
她這樣一說,顧樹歌更愧疚了。
“小歌。”
顧樹歌看向她。
沈眷的眼睛像是一條初春裡剛融化了的江水,江水涓涓地流,帶著江岸飄落下來的春花與綠葉,與一襲東風,溫柔而爛漫。
顧樹歌忙轉開眼,不敢看她,心跳的速度卻一快再快。
沈眷唇邊帶了笑意,像是以前她們坐到一起閑談一樣,跟她說她的發現:“剛剛我默數過了,能感覺到你的時間大約是十分鍾,昨天太突然,我又有些緊張,沒來得及計時,但肯定要比十分鍾短很多。”
顧樹歌一愣,是說她每天能感覺到她的時間在變長?
“樣本只有兩個,還不能斷定是每天都會增加時長,還是隨機變化的,”沈眷說下去,“我們再觀察幾次,就可以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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