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姐姐回府了,哥哥還不知道嗎?今天一大早就走了,我們送她到門口的。”謝玉芳奇怪的看了謝青鋒一眼,暗道看來哥哥真是半點都不把譚姐姐放在眼中了,這樣事情他都一點兒不知道。不過譚姐姐走了也好,這些日子一看見她,就忍不住總想起那天在懸崖上的事,我都不知該怎麽面對她了。
正想著,袖子被人拽了拽,她回過神,才發現謝青鋒已經走出去了,謝玉秋奇怪的看著她問道:“想什麽呢?那麽入神?這風吹得好冷,你特意站在這裡受凍不成?”
謝玉芳臉一紅,這才進了屋,翁老太君正在午睡,三人便沒過去,徑自來到羅莞屋裡,謝玉婉便問道:“姐姐,聽說你要回去?怎麽這樣快啊?哥哥還沒把幕後主使繩之以法,你回去了,還不一定安全呢。”
羅莞笑道:“當日那些匪徒之所以在咱們出去的時候下手,可見他們還是不敢進京城作案。我覺著我回羅府應該沒什麽事了。更何況世子爺還派了幾個護院過去,都是百裡挑一的高手。京城不比郊外,就算有人闖進府裡,一旦露了形跡,呼喊起來就有人到的,我們家的鄰居也都是官宦之家,哪一家還沒幾個護院仆人?人越聚越多,匪徒連全身而退都不能,所以他們哪裡敢冒這個險?”
話音落,忽見謝玉芳面色有些蒼白,羅莞疑惑道:“四姑娘怎麽了?可是這話又讓你想起了當日咱們險死還生的情景?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謝玉芳搖搖頭,勉強笑道:“沒有,不是……那個,我是想到了點別的事。呵呵……”
她的確是想到了別的事,但卻不能說和這件事完全無關。別說她,就是謝玉秋此時都想起來。這些日子,她們一直想著的都是懸崖上那個幕後推手,她們心裡懷疑譚芳蕊,卻又因為一向的感情而拚命替她開脫。然而今日羅莞忽然提起匪徒隻敢在京郊動手,從而推斷他們不敢進京。這讓兩人一下子就想起了當日正是譚芳蕊不停在李溪月面前說郊外有多好多美,引起了小公主的玩心,才有後來的金剛寺之行。
同時兩人也想起當時問過譚芳蕊為什麽要這樣做,對方的理由是那樣的冠冕堂皇:一切都是為了謝玉芳這個妹妹,為了能讓她有和雲秋水親近的機會,為了這個目的調虎離山。當時她們兩個真可說是感動涕零,然而現在想一想,這理由是多麽可笑而蒼白?調虎離山?能調出去多久?又怎麽敢保證把李溪月調出去,謝玉芳就一定有和雲秋水親近的機會?
兩人臉色都有些蒼白,坐在那裡不發一言。羅莞不知道她們心中的驚濤駭浪,正和謝玉婉嘮家常,謝玉婉邀請她去梁姨娘房裡看那一盆大杜鵑樹,隻說因為今年冬天地龍暖和,那杜鵑樹開了上千朵花,別提多漂亮了。
她這一說,羅莞也來了興趣,想一想以謝青鋒的性格,今天幫自己打點東西的話,估計明天早上能回到羅府就算是早的。於是便對謝玉秋謝玉芳道:“三姑娘,四姑娘,不如咱們一起去看看?”
“啊?哦,好。”
兩個女孩兒回過神來,也不知道什麽事,反正先答應下來就沒錯。卻不知她們這一表態,倒讓謝玉婉吃了一驚,她沒想到這兩個眼高於頂,連梁姨娘都瞧不起的姐姐竟然真的肯進那個在她們看來很是低賤的屋子。
因心中忐忑,謝玉婉便呐呐道:“唔,姐姐們也要去嗎?那我……那我回去讓姨娘準備準備。”
啊?是要去梁姨娘屋裡嗎?兩個女孩兒愣住了,卻見羅莞已經站起身來,滿面春風的笑道:“準備什麽?咱們又不是要在那裡吃飯。”
“是要去……梁姨娘屋裡?”謝玉秋謝玉芳遲疑著站起來,遲疑著問。
“是啊,咦?你們剛才沒聽見?”羅莞奇怪,謝玉婉卻連忙道:“兩位姐姐不想去就不去吧……”
不等說完,便聽謝玉芳咳了一聲,然後揚頭道:“去,怎麽不去?我又不是聾子,剛才的話當然聽到了,只是……嗯,只是沒想到這麽快而已,我還以為咱們明天去呢,現在也不知道梁姨娘是不是在午睡,羅姐姐你這也太雷厲風行了。”
羅莞笑道:“明天?明天我就回羅府去了。”話音剛落,就聽謝玉秋失聲道:“什麽?明天就要走?老太太知道嗎?”
羅莞點頭道:“昨晚和老太太說了,府裡還有一大攤子事情呢,再說這麽長時間不回去,怕我們老太太也擔心。”
“她真的會擔心?”謝玉秋嗤笑一聲,斜睨著羅莞:“姐姐,你別怪我心直口快,你們家那位老祖宗若是真擔心你的安危,當日她也不會坐視你和你母親被趕出門而置之不理了。”
“三姐姐。”謝玉芳拽了一下謝玉秋的袖子,生怕羅莞因為她的話而尷尬。卻不料羅莞竟笑了,上下打量了她們幾眼,呵呵笑道:“咦?三姑娘也知道這件事?哦不,我的意思是說,你們也了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了?明明今年夏天在荷風溪月的後園,你們還以我被趕出家門的身份為恥呢。”
提起這話,謝玉秋和謝玉芳都有些臉紅,小聲道:“那個……我們那時候不是為了給你難堪嗎?結果弄巧成拙,哥哥和兩位世子都跳出來為你保駕,倒弄得我們下不來台。”
羅莞一笑,接著又感歎道:“兩位姑娘當日隻想著讓我難堪,你們卻不知道,那實在是我心裡最深的傷,當時從家裡被趕出來,我掛念著弟弟,回去找他,結果看到他身上全是淤青傷痕……”
羅莞將當日她和蔣秋娘被趕出家之後的事情一一道來,謝玉秋和謝玉芳這才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她們從前只是要讓羅莞難堪,並非心裡就是非不分,也知道男人寵妾滅妻是喪良心的。然而此刻再聽到真相,聽到羅莞和蔣秋娘抱著重病的羅孚到處求醫碰壁,到最後陷入了絕望之中,那份苦痛無奈只聽得她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謝玉秋怒道:“那樣的男人,要他何用?若是還讓他春風得意,這世上真是沒有天理了。姐姐也可憐,真不知你們當初怎麽熬過來的。”
羅莞笑道:“本來真是熬不過來了,幸虧遇見你哥哥。”於是又把自己萬般無奈之下,想要訛錢給弟弟看病,卻被謝青鋒識破的事情說出來,之後感歎道:“人人都說世子爺是個冷漠的人,其實他不過是表面上冷漠罷了,他真是很善良,不然這種事攤上別人,就算不揍我,大概也是置之不理吧。”
“所以姐姐那時候其實就對我哥哥芳心暗許了?”謝玉芳掩著嘴笑,隻從這個動作來看,她和羅莞之間倒是沒什麽隔閡了。
“哪有?”羅莞咳了一聲:“那個時候我可沒想到還會再和世子爺有什麽交集,誰知造化弄人,偏偏一次一次的……好了,不說了,快到梁姨娘院裡了吧?”
“別啊,別不說啊,姐姐說給我們聽聽嘛,我們都不知道哥哥和姐姐是怎麽走到一起的。”謝玉秋和謝玉芳都扯住了羅莞的袖子,在她們想來:哥哥和羅莞的戀情,不知道有多麽浪漫旖旎,比那些閑時偷看的花園相會私定終身要精彩多了。就連謝玉婉,都扯住了羅莞的衣襟,嘻嘻笑道:“姐姐就說一說嘛,那杜鵑花又不會謝,說完了咱們再去看也不遲。”
“放手放手,這樣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羅莞連忙叫著,然後告饒道:“好了我的大小姐們,這故事要慢慢的聽對不對?一下子聽完了, 還有什麽精彩可言?咱們去看花吧看花吧……”
一邊說著,連拉帶拽的總算把幾個女孩子給拽到了梁姨娘的院裡,恰好梁姨娘正在廊下,看見她們幾個過來不由得大吃一驚,羅莞和謝玉婉也就罷了,怎麽一向驕傲的三姑娘四姑娘都會過來?
“姨娘身子不好,怎麽又出來了?萬一著涼了怎麽辦?”謝玉婉急忙跑過去扶住母親,卻聽梁姨娘含笑道:“無妨,整日在屋裡坐著,也悶得慌。”說完又看向羅莞等人,柔聲道:“姑娘們的身子都大好了嗎?之前你們病著,我有心去探望,偏偏我自己也病了。”
羅莞笑道:“多謝姨娘記掛,我們都好了。”
一邊說著,幾個人便走進屋去。入目便是那擺在角落的大杜鵑樹,因為梁姨娘身體不好,路王爺又寵愛她,所以每到冬天,這屋裡都籠著地龍,放置十幾個炭盆,隻把整個屋子弄得溫暖如春。那大杜鵑樹今年又換了土,脫離了病因,自從返青後便精神了,開花不輟,就連路王爺都嘖嘖稱奇,篤信“人花一體”的梁姨娘精神也越發旺盛,不然就今年她得的兩場病,差不多就能要了她的命去。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