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角度來說,只有穿越者的婚禮,才會出現這樣的境況,在還沒有“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時代,門閥世家與平民百姓之間的鴻溝是後人難以想象的。
而今天,雖然太子、秦王沒有到場,但太子的嫡次子安陸郡王李承道是來了的,因為太子的嫡長子早夭,所以李承道是實際上的嫡長子,陪著他的是太子心腹爾朱煥。
秦王的嫡長子中山郡王李承乾也來了,陪著他的是長孫無忌。
宗室外戚中多有登門者,除了交好的竇誕之外,宗正卿趙郡王李孝恭、邳國公長孫順德、剛剛回京的鄧國公竇璡也都到場。
門閥世家來的就多了,不管是依附東宮還是秦王一脈,基本上與李善略有交情的都到了,即使因為遠在靈州、代州的那些舊部,也都有家人登門慶賀,比如段志玄的父親益都縣公段偃師就來了……這位可以說是如今李淵身邊最受信重的老人了。
可以說,長安城內,十之五六的膏華,都在魏王府邸,而角落處那些神態恭敬而拘謹,穿著乾淨而並不華美衣裳的賓客,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魏王的確懷仁。”房玄齡笑著低聲道:“凌公當年取的好字。”
凌敬微微歎了口氣,其實他是不太讚成的,本想勸李善次日回了莊子再行召村民來拜,但李善卻執意如此,而且朱氏也讚同兒子的選擇……這使凌敬不得不聯想更多,他當年抵達日月潭,就發現朱氏族人與朱氏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密切的聯系,而且朱瑋等朱氏族人中的長輩對朱氏極為恭敬。
聽見門口處嘈雜,知道迎親的隊伍已經回來了,凌敬想了想踱步過去,對一個垂手肅立的青年低聲道:“今日你非親衛,乃是賓客。”
“是。”
“扶著汝母觀禮,時間不會太長。”凌敬吩咐道:“之後就在偏院住下,都已經安排妥當,明日再回莊子。”
“是。”青年的回答簡明扼要,“郎君相邀,母親觀禮,明日會祭奠先父。”
這位青年是朱氏族人,其父朱石頭曾是李善最貼身的親衛,在顧集鎮八百死士出城衝陣的時候落馬陣亡。
今日的婚禮司儀是吏部侍郎楊師道,不過做事的還是柴紹、朱瑋、侯晨等幾人,將即將行禮的正堂重新檢查一遍。
平陽公主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請楊師道,一方面是因為楊師道年紀不算太大,但輩分很高,是前隋觀王楊雄的幼子,另一方面是因為楊師道與其兄長中書令楊恭仁都持身公正,不涉奪嫡。
原本平陽公主是有意邀請趙郡王李孝恭的,畢竟是宗正卿,但柴紹私下提醒了聲,從明面上來說,兩人都功高於世,卻遭流言蜚語而罷兵權回京,還是不扯到一起的好。
讚者韋挺、張琮在前引路,身著吉服的李善緩步而來,身邊是被婦人攙扶的還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六個儐相在後面……基本上啥忙都沒幫上。
後世的儐相主要是幫忙擋酒的,但這時候的儐相的主要作用是替新郎挨棍子、吟催妝詩……今天都沒派上用場。
有人端來裝滿清水的盆子,李善笑著洗了洗手,這是沃盥禮,等崔十一娘洗完後,親自扶著一起向前。
在楊師道拖著長調的聲音中,眾人笑看兩位新人行禮。
“一拜天地,首拜賜良緣。”
“次拜喜聯姻,三拜結同心,四拜宴雙親。”
唐朝也有拜禮,
但不是普通的三拜,實際上算是七拜……人群中的爾朱煥尋找到一個能看得清楚卻不起眼的位置,看著外甥的一次次下拜,眼角不禁有些濕潤。“二拜高堂,首拜知恩結,次拜記親恩。”
爾朱煥向前看去,微微眯眼,試圖看清楚坐在那的妹妹,朱氏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那,所有人都知道魏王李懷仁父親早亡,按道理來說,會在當日夜間或次日與新婦一起祭拜。
一想到李德武,爾朱煥就暗暗咬牙,在東宮見了很多次李德武,也見過很多次裴世矩,恨不得一刀給他們一個透心涼,當年挑來挑去,覺得李德武流放之前與裴淑英和離,算是有情有義,沒想到卻是個白眼狼。
“三拜報春暉,夫妻對拜。”
像個木頭人一樣的李善直起身子,長長松了口氣, 終於差不多結束了,接過韋挺遞來的提子,輕輕挑開了紅蓋頭……唐朝並不是在洞房中掀蓋頭的。
不過挑開蓋頭,崔十一娘側著臉,手持一柄圓扇遮擋臉部。
八拜都拜了就差最後一哆嗦了,李善吟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裡一枝開。”
人群中的李昭德咂咂嘴,小聲說:“又是荷花,日後懷仁兄能單出一本《芙蓉詩集》了。”
王仁表忍不住瞪了眼,“閉嘴。”
圓扇緩緩落下,李善目不轉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雪白的面孔,膚光如雪,沉穩大方,秀美中帶著幾絲英氣。
但最讓李善驚豔的還是那雙入鬢的長眉,愈發襯的雙目如點漆,目光璀璨,三分英氣難掩明豔奪目。
“妹妹長高了。”李善低低道,上一次相見還是去年,那時候十一娘還隻到肩部,如今卻隻矮了一頭。
十一娘隻靜靜的與李善對視,自小得父母寵愛,胸有豪氣,欲選英傑為夫,數年磨礪,終至今日,挑選的是全天下誰都挑不出毛病的夫君,僅僅今日那首催妝詩就足以讓她心滿意足。
正堂內,新郎、新婦如此對視,均身量碩長,面帶笑意,一個如古松昂立山間,一個如河面盛開而不染汙泥的芙蓉,寧靜而美好的不僅僅是目光,更是一種氛圍。
觀禮的眾人似乎也不願意打破這種氣氛,沉默而帶著笑意的看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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