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唐軍陣中的李善滿臉的陰沉,回頭望了眼,突利可汗也已經回陣,也不知道張文瓘到底是死是活。
“韓良、溫大雅、馬周、任城王、淮陽王、蘇定方、秦瓊留下。”李善拉著臉下令道:“余者退出二十步外。”
“信使呢?”
信使上前低聲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李善心都枯了,人都麻了,我都跟突利可汗談的差不多了,你阿史那·社爾居然自刎!
社爾兄,你怎麽就這麽廢材呢!
這不是逼我上梁山嗎?
還有張仲堅那貨,想著建功立業是想瘋了吧!
李善這種心比較髒的,忍不住懷疑,搞不好這事兒暗藏玄機……說不定是李淵傳令張仲堅攔截擊殺都布可汗,逼著自己與突利可汗大戰。
韓良、溫大雅等人也是面面相覷,這事兒鬧得!
真要與對面的數萬突厥做一場?
勝負難料啊。
馬周低聲問道:“懷仁,突利可汗欲北返?”
“嗯。”李善將之前的談判內容大致說了一遍。
韓良眼睛一亮,“待得突厥北返,再行追擊……”
“人無信不立。”李善甕聲甕氣的說:“即使追擊,也難言取勝,更難言擒殺突利可汗。”
馬周無語了,他太了解李善了……這貨是這種講誠信的人嗎?
鬼都不信!
嗯,的確,李善這種在後世現代化社會中廝混出來的人,很多時候,誠信那就是個屁……但問題是張文瓘。
如果張文瓘死了,那也就一了百了,但如果活著,這事兒就難辦了。
良久之後,馬周眺望遠方,小聲提醒道:“似是突利可汗出陣。”
李善回頭看了眼,歎息道:“世人常言李懷仁劍走偏鋒行險,實則孤行事謹慎為先,但今日卻不得不行險了。”
“陛下授懷仁節製河東、河北兵力。”李道宗輕聲道:“但有所命,必當遵從。”
李善點點頭,“即刻遣派信使,分赴榆次、黃丹鎮。”
頓了頓,李善看向了蘇定方,本想讓這位名將在貞觀年間綻放光輝,滅國擒主,沒想到還是要用到。
李善大致的布置了一遍後,“韓良、溫大雅,你二人與任城王、蘇定方合議。”
那邊突利可汗已經等不及了,李善驅馬疾馳而去。
“人呢?”
“父子皆有傷,不過都不致命,適才已然裹傷。”突利可汗笑道:“懷仁放心就是。”
李善面若寒霜,“孤今日就退兵,大軍盤桓晉陽、清源左右,且今日就傳令尉遲恭率軍南下,但需要遣派兵力接手石嶺關。”
看突利可汗猶豫,李善喝道:“三千兵力而已,而且石嶺關位於官帽山內,北部是小五台山、系舟山,崎嶇難行,難道還能偷襲你嗎?”
“那便如此說定。”突利可汗點頭應下,“至於張文瓘父子……”
“你過了系舟山後放還。”李善打斷道:“繞過系舟山,便無被襲之憂。”
“你明日啟程撤兵,午時大部都能繞過系舟山,若午時不放歸張虔雄、張文瓘,孤親率騎兵追擊。”
李善咬著牙道:“雁門關難容大軍,半日路程,孤有時間!”
突利可汗連聲答應,反正他不準備毀喏,只要過了系舟山,一切就都安全了,就算唐軍追擊,自己也有足夠的兵力和空間迎敵。
看了眼不遠處的叔祖,突利可汗遲疑了下,低聲問道:“平遙張難堡一戰,領軍者阿史那·泥孰,戰死還是被俘?”
“逃竄後於永安縣被俘。”李善轉頭看向王君昊,招手道:“去將張士貴送來的那個俘虜帶過來。”
不多時,王君昊就押著阿史那·泥孰過來了,這貨比較倒霉,在平遙一戰中被擊潰,不得已向西南方向逃竄,結果繞過了永安縣,正巧碰上了啟程北上的張士貴所部,後方追擊的還有安元壽所部,一戰之下,兵敗被擒。
突利可汗有些意外,自己扣著張文瓘父子,李懷仁卻將阿史那·泥孰送回來了,他不禁琢磨之前李懷仁回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京兆一戰,被擒的還有執失思力、阿史那·思磨,若有機會,當不會使其放歸草原。”
突利可汗忍不住低聲問道:“適才……”
李善沉默片刻後道:“陛下賜綢緞百匹,駿馬十匹,加驃騎大將軍。”
突利可汗雖然通曉漢學,但也聽得懵懂,“驃騎大將軍?”
李善面無表情的解釋道:“大唐沿襲隋製, uukanshu 文武散官正一品乃太師、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從一品文為開府儀同三司,武為驃騎大將軍。”
頓了頓,李善歎道:“若無意外,此次與足下是最後一次相見……除非突厥攻佔長安,或是唐軍覆滅突厥。”
突利可汗這才聽出了點味道,“懷仁的意思是唐皇……”
“孤數年內功勳屢立,尚有兩次救駕大功。”李善長歎道:“數日前,禦史台上書彈劾,指責孤領重兵於河東,社稷不安,雖陛下斥責……”
“噢噢噢……”突利可汗這下終於聽懂了,早就聽說中原王朝經常出這種事,大將領兵出征在外,朝中奸臣在後方搗鬼。
唐皇斥責禦史,又賜下綢緞、駿馬,而且還加驃騎大將軍的從一品官階……反而證明了唐皇頗有猜忌之心,難怪李懷仁說此次是最後一次見面呢。
“罷了,待得回京,辭去官職,還能安然度日。”李善苦笑道:“若是不迅速回京,只怕後果難料。”
看著李善這極具感染力的表演,突利可汗都有點同情這位義結金蘭的好兄弟了。
李善深深的看了眼突利可汗,似乎是想對方的容貌印在腦海中……自己的穿越改變了很多很多,平陽公主、頡利可汗、阿史那·社爾等等,如今這位突利可汗也可能步後塵。
無論如何,突利可汗不可能再像史書上記載的那樣內附大唐了……要麽身死河東,要麽北返草原一統突厥。
“明日午時,孤在赤塘關外等著張文瓘父子,否則即刻率兵追擊。”
“就此別過,再也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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