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殿內伺候的內侍府總管太監乾公公對著趙洞庭微微欠身,然後走下殿去。
他自王惲手中接過議和文書,然後輕輕放到趙洞庭身前案桌上。
趙洞庭快眼掃過,輕輕點頭。
議和文書的內容他早就知道,並沒有什麼差錯。
然後他便在議和文書上蓋上象徵著大宋皇權的玉璽。
如此,淮南東路、江南東路等地算是真正重屬於大宋。
趙洞庭前後用七年多的時間,總算是接近完全收復大宋的疆域。到現在,僅剩新宋的成都府路、潼川府路以及歸屬於西夏的利州東路、利州西路。
而只要再拿下這幾路,趙洞庭便真正成為南宋的中興之帝。
蓋上大印以後,趙洞庭將議和文書摺疊起來,對王惲道:「朕接受你們的議和。那你們何時退軍?」
祁宏達上前兩步,對著趙洞庭拱手道:「我朝大軍已經準備撤軍,宋帝稍待。」
「嗯。」
趙洞庭輕輕點頭,「那便可以讓你們元朝的圖蘭朵公主過來了。另外,各路的官吏,你們也快些撤回去。」
王惲眼中滿是苦澀,這剎那隻覺得憋屈至極。
勢不如人啊!
他現在真的只能是趙洞庭說什麼便是什麼,根本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殿內眾大宋文武肱骨跪倒在地,向著趙洞庭叩首,齊聲高呼:「皇上英明!」
其中陸秀夫、蘇劉義、張世傑等人甚至是潸然淚下。
雖然他們也早都知道元朝會讓出江南東路等地,但現在議和真正達成,卻還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想起以前跟著朝廷到處流亡,大宋岌岌可危的那些日子。這眼淚水啊,便好似止也止不住似的,嘩嘩直流。
趙洞庭哭笑不得,也無奈得很。
他已經沒想法再去改變陸秀夫這些人了。
同時,也頗為能領會陸秀夫等人的這種情懷。
大宋能夠有如今的局面的確不容易。
他發明出轟天雷、熱氣球、擲彈筒等利器,都還用這麼長的時間才總算是將臨安府給收復回來。
若是換成其餘任何人,若非是穿越過來且對火器頗為研究的人,大概都做不到這個程度。
王惲看著大宋眾臣這般,不願在大殿內多呆,當即對著趙洞庭拱手,「我等告退。」
趙洞庭卻是輕笑,「王大人可要在長沙城內歇息幾日?朕為你安排落腳處如何?」
王惲默不作聲,直接扭頭往外走。
他要是長著翅膀,怕是恨不得現在就張開翅膀飛離長沙才好。
趙洞庭的每個表情、每句話,在他看來都好似是在耀武揚威。這個使臣,當得並不好受。
當然,縱觀古今,前往請求議和的使臣,貌似沒誰能夠太好受。
這就好似是兩家孩子打架,在家長不允許插手的情況下,那家孩子實力不如人的家長跑過去求放過,是同樣的道理。
待王惲等人離開,趙洞庭在殿內意氣風發,揮手道:「傳朕旨意,待元軍撤軍。北疆各城將士各自撤回軍營!蘇泉盪鎮北軍區準備遷往江南東路建康府,為朕守北疆、守海域、鎮舊都臨安!文軍機令北方軍區遷往隆興府,更名鎮國軍區,為朕鎮中原!」
這些話,他其實可以直接傳信給蘇泉盪和文天祥。而在這大殿內說出來,自是故意說給這些朝中大臣們聽。
這不僅僅可以振奮人心,也可以讓這些大臣們看出他以後的打算。
蘇泉盪往建康府,瀕臨宋元新邊疆,以後定然是要向著元朝出兵的。
殿內眾臣再叩首,又是山呼:「皇上英明!」
然後趙洞庭便笑著揮揮手,示意散朝。
眾臣魚貫離去。
趙洞庭回禦書房。
眼下他雖布局蘇泉盪鎮建康府、文天祥鎮隆興府,再有嶽鵬以後當在襄陽府立祥龍軍區,但這還並不夠。
隨著大宋的疆土越來越浩瀚,接壤的國度也越來越多。原有的幾個軍區已經不足以再捍衛整個大宋邊疆。
張玨坐鎮鎮南軍區是不能動的。
立大理軍區,趙洞庭需要斟酌能夠勝任軍區元帥的人選。
再有,若拿下潼川府路和成都府路,以後在蜀中境內也必然是要設立軍區和文天祥的鎮國軍區遙相呼應。
之前趙洞庭在大殿內未將這事公之於眾,實是因為他心中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當然,也因為現在潼川府路和成都府路還沒有成為定局。
趙洞庭也不敢保證覆滅新宋的過程會不會順利。
要是現在就信誓旦旦說要在蜀中建立軍區,以後覆滅新宋卻遇阻撓,那將會貽笑大方。
禦書房內,在趙洞庭的書案上擺著各軍軍長、副軍長、都虞候以及特種團團長等軍團團長的資料。包括他們在這回五國之戰的戰功,都被寫在上面。
趙洞庭要重新布局整個大宋的兵力,這些人的職位也必然要發生變動。
再則他要增設天微、天退等軍,也必然要從這些人中選拔出軍長人選。
議和達成,元朝的俘虜是要送還元朝不假,但現在大宋境內光是大理降卒就有不少,足足數萬之眾。
這些降卒要收編起來不是那麼容易,若不選出得力的人選,還真未必能鎮得住他們。
趙洞庭可不想日後發生將這些降卒訓練成精銳,這些降卒卻嘩變反宋的事情。
元中都。
真金在幾位綠林營供奉的護衛下,總算是回到皇城之內。
這位溫文爾雅的元朝太子此時赫然是風塵僕僕。
這近月來,他從內陸往沿海,又在海上奔波十餘日,可謂是舟車勞頓至極了。
隻好在,路上並沒有遭遇什麼挫折。
忽必烈臥病的事情被死死瞞住,朝廷內那些垂涎皇位的傢夥錯失良機,沒有能對他這位太子爺下手。
剛剛回宮,真金便顧不得疲憊,直往忽必烈寢宮求見。
他自從得知忽必烈臥病的消息後,可謂是心焦如焚。
一則擔心父皇忽必烈會忽然駕崩。
畢竟在他心目中,忽必烈還是相當有地位的。這位太子並非是生性涼薄的人。
再則擔心忽必烈若是駕崩,朝中必然大亂。
桑哥總瞞不住忽必烈駕崩的消息。
再得不到忽必烈扶持的情況下,他真金縱是太子,想要得登大寶也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
眼下元朝內的局勢、派系,較之大宋還要複雜無數。
隻很快,太監便請真金進去。
真金連袍子都沒來得及換,穿著常服就走進了忽必烈的寢房。衣服上面尚且還沾滿著灰塵。
到床榻前,他的眼中便是露出震驚、痛惜之色來。
宋元正式議和的消息已經傳到忽必烈這。
先是痛失阿術等將,其後又賠償兩浙東路、淮南東路等路。現在,連京西南路都不得不讓給宋國,忽必烈的情況並不算好。
或許是因為人到老年總是要多愁善感些,在決定將京西南路都讓給宋國以後,忽必烈的身體狀況再度漸漸惡化。
他終究還是難以順下這口氣去。
連他自己都覺得英雄遲暮,身體狀況想要再行好轉也是為難。
「父皇。」
真金看著臉色枯槁,形容憔悴的忽必烈,輕輕地喊了聲。
忽必烈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隻剛剛太監出門傳喚真金的短短時間,他竟是又差點睡著了。
看到真金關切的眼神,忽必烈強打起精神,露出些微笑容,「你回來了。」
其實真金在他心目中也並不是做皇帝的絕佳人選。
畢竟真金性子柔和,和他忽必烈有著太大差別。
但縱觀忽必烈膝下其餘那些皇子,卻也並沒有能勝任皇位者。多好勇鬥狠、志大才疏之輩。
他們這條血脈的氣運,好似在忽必烈這代就用盡了。
太祖鐵木真橫出於世,讓蒙古勇士稱霸草原。
其後再有太宗窩闊台聯宋滅金。
憲宗蒙哥和忽必烈繼續為大元開疆擴土,幾近覆滅南宋。橫掃八荒,雄風震世。
當真算得上是英雄輩出,帝王之才雲起。
隻現在,忽必烈膝下卻再無有這般風采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