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拓跋午、佘拓拔等人離開府衙以後,四大軍司便有信差向著成都府而去。
他們打算以糧草不濟的理由先行率軍回返各地。
而翌日,仲孫古格的信便再度傳到中興府內。
李秀淑在禦書房內先行看過信,看完以後嘴角便是露出些許笑容來。
她之前還有些擔心趙洞庭會出爾反爾,辜負於她,趁著這個機會徹底掌控西夏。而現在,顯然再無那種疑慮。
趙洞庭之前以西夏無條件臣服為條件,服從大宋管轄的條件,在現在看來,也不過是為威懾她朝中文武百官而已。
這是談判的必行之道。
雙方都不可能直接袒露自己的底線。
而現在趙洞庭提出的要求,則是她當初和趙洞庭合計好的。這,當然也是趙洞庭的底線了。
李秀淑的眼神有些飄遠,嘴角笑容卻是不減,嘴裡喃喃道:「這個小男人還是挺靠譜的嘛……」
待過去好半晌,她才對旁側老太監道:「去宣文武百官到大殿覲見。」
老太監領命而去。
李秀淑在禦書房內的銅鏡面前孤芳自賞半晌,也抬步走向大殿。
只是到大殿外以後,她的臉色便又再度變得清冷起來。
已經趕到殿內的仲孫啟賦等人見她這副模樣,心中都是有些不妙的感覺。
誰都推測得到女帝突然宣召,應該是宋國那邊有消息回過來了。隻這臉色,怕是宋帝沒有做出太大的退讓。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等李秀淑坐上龍椅,除去仲孫啟賦以外,眾臣都是跪倒在地。
李秀淑擺擺手道:「都免禮吧!」
然後便直接道:「仲孫古格已經傳回來和宋帝商議的結果。宋帝稍作了退步,他允諾,在我朝俯首稱臣以後,我們西夏仍舊保持自治,他不插手我們西夏任何內政。」
話音還未落下,朝中眾臣就已是各自動容。
這回沒有人再破口大罵。
雖李秀淑的臉上看不出來什麼喜怒,但他們卻是如仲孫古格那般,對趙洞庭這個退步已經頗為滿意。
他們求的,也只是西夏保持自治而已。
如此,向宋國俯首稱臣其實並沒有什麼壞處。他們這些人在西夏仍是重臣,甚至西夏還可以受到宋國更多的扶助。
說得更為直白些,西夏以後便等於有了宋國這個強大帝國作為保護者。
很快,朝中眾臣便是竊竊私語起來。
李秀淑也並未攔著他們。
隻過去良久,李秀淑才道:「諸位愛卿對此事如何看啊?」
有老臣率先開口,道:「皇上,老臣以為,若是宋帝真能不插手咱們西夏內政,那向宋國俯首稱臣也並無不可。我們西夏國力孱弱,以後若能有宋國鼎力扶助,也不虞會受到元朝等國的欺辱。再則,也可集中精力去覆滅國內叛賊。」
他這話倒是讓得殿內不少人突然想到拓跋、佘拓那些家族。
仲孫啟賦都忍不住問李秀淑道:「皇上,信中可有提及宋帝以後會如何對待四大軍區那些人?」
李秀淑答道:「這倒是沒有。不過既然宋國願意罷兵的話,那想來應不會再插手我們和四大軍司之間的事情。」
仲孫古格低頭微微沉吟。
又過半晌,李秀淑道:「好了,諸位愛卿心中可是已經做出決斷了?咱們是和宋國兵鋒相見,還是向宋國俯首稱臣啊?」
這話雖是問的殿內眾人,但她的眼神卻是在赫連棟和仲孫啟賦兩人之間遊離。
赫連家和仲孫家分別掌握著甘肅軍司和翔慶軍司,無疑是她最大的助力。
仲孫啟賦抬頭,拱手道:「老臣以為,投宋才是此時明智之舉。」
赫連棟聽他這麼說,自然也不會出言反對。
但李秀淑這個時候卻是微皺起眉頭,突然不說話了。
殿下眾臣看著她,都還隻以為她仍舊不甘心就此投宋。
有老臣忍不住勸到:「皇上,雖投宋以後我們便是宋國屬國,但宋帝已然提出不插手我們西夏國務,臣以為,為天下萬民著想,我們此時理應和宋國化乾戈為玉帛。如此,百姓們才可繼續安居樂業下去,我們西夏也才能繼續興盛啊……」
如他這般眼巴巴看著李秀淑的人尚且不在少數。
他們自是不知道,其實這個時候李秀淑心中已經笑開了花。
她和趙洞庭布下這麼大的局,就是因為知道這些舊臣們不會願意投宋。而現在,反倒是這些舊臣來勸她投宋。
她知道戲演到這份上也差不多,再繼續演下去便有些過分了,輕輕嘆息,道:「既如此,那便向宋國俯首稱臣吧……」
說罷,她好似有些失落的起身,向著殿外走去。
殿內眾臣看著她有些落幕的背影,有的竟是還生出自責之色來。
若非是他們這些人沒有足夠的能力,皇上又豈需得向宋帝俯首稱臣啊……
她終究是國君啊……
而李秀淑走到大殿門口卻又忽的住腳,頭也沒回地說道:「傳令赫連城、曲如劍,讓他們覆滅四大軍司叛軍。」
這句話說得是殺氣凜然。
殿內還未離去的眾臣個個眼神微凜。
果然,皇上這是要對四大軍司下手了。
這才符合皇上的性子。
皇上眼中可是容不得半點沙子的,四大軍司,她早就想要覆滅了。
其後,中興府皇宮內接連有信鴿飛出城去。
兩日。
赫連城和曲如劍兩人便在清川縣收到李秀淑傳令和四大軍司開戰的密信。
且在心中,李秀淑還有提及和大宋罷兵言和的事。
這讓得兩人都是詫異。
隨即也是驚喜。
女帝、宋帝罷手言和,這讓得原本面臨絕境的他們突然間有了生機。
雖四大軍司同樣不可小覷,但當然不能讓得他們如對大宋禁軍那般忌憚。
在看過信後,赫連城、曲如劍兩人都是有些意氣風發。
只不過半晌,兩人便在軍中召集眾將,宣布了即日便發兵攻打四大軍司叛軍之事。
而這個時候,四大軍司的信差尚且才剛剛到得成都府內。
因已投誠,他們在城門口並未收到大宋士卒阻攔,被士卒帶往城內軍營中會見張光寶。
他們見到張光寶時,張光寶正在帥帳內批閱軍務。
「進!」
聽外面士卒稟報四大軍司使者到,房間裡面只是傳出來張光寶的聲音。
幾個使者走進房間。
張光寶在書案後抬起頭,微微皺眉道:「你們又來請戰?」
這些時日以來,他已經見過十餘撥四大軍司的使者,回回都是來請戰,還是這些老面孔。
「張元帥您多慮了。」
有使者笑道:「我等奉統帥之命前來,非是請戰,而是請求先行率軍回往軍司。」
「哦?」
張光寶些微詫異,「眼下西夏禁軍尚且還在清川縣內和你們對峙,你們怎的忽然就要撤軍回去?」
使者道:「我們各軍皆是萬裡迢迢趕到龍州,清川縣被西夏禁軍佔據,我們糧草無法運輸,軍中餘糧已是不多了。再不撤軍,便會斷糧,還請張元帥體諒。」
張光寶微微皺起了眉頭。
使者這些話說得合情合理,他也不知道真假。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他現在也只知道朝廷正在和西夏談判,還並不知道西夏已經決定向大宋俯首稱臣的事。
在他的眼中,四大軍司眼下還並不是敵人。
這讓得他也沒有強留四大軍司的理由。
總不能不讓別人打,又強行將別人留在這裡吧?
稍作沉吟以後,張光寶點頭道:「既是如此,那你們便先行率軍折返吧!待回往各地以後,再等我朝號令。」
幾個使者面色都是露出些微喜色來,連忙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