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斷然沒敢想過,自己竟會在萬軍之中被敵人生擒。這支宋軍的勇武,讓他感到驚懼。
這還是以前望風而逃的宋軍嗎?
蘇泉盪和劉子俊等人很快得知嶽鵬生擒阿裏海牙的消息,不再追擊潰軍,率軍返回。
元軍繼續向著梧州城潰逃。
孔元看到宋軍撤退,臉色大變,微微閉上眼中,嘆道:「鳴金吧……」
傳令兵滿臉古怪,隻得又往鼓陣那邊跑去。
城頭鳴金聲響。
城下不遠處,剛剛調頭衝殺的元軍兩支騎兵紛紛回頭看向城內,俱是不解。但很快還是又往城門而去。
他們和那些潰軍混合著入城。
戰事忽地歇了。
草地上再也沒有廝殺聲,只有無數屍體在月色中若隱若現,還有凌亂的刀槍和旗幟,萬分蒼涼。
城下這場遭遇,雙方皆是折損不少。宋軍侍衛親軍馬軍和殿前司禁衛馬軍俱是損失殆盡。
蘇泉盪率著殿前司禁衛馬軍回頭,後頭也不過僅僅剩下數百人。
遭受這等損失,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元軍騎兵和潰軍全部入城後,城門再度被緩緩關上。
孔元親下城頭,在潰軍群中,卻遲遲沒有看到阿裏海牙出來。他的心瞬間沉下去,知曉阿裏海牙多半已經被生擒火速遭遇不測。
這隻讓他恨不得將這些連主帥的不顧的潰軍全部斬殺掉,但心裡也明白,大軍潰敗之時,混亂至極,這些尋常士卒跟著各自的軍旗逃亡,顧不上阿裏海牙也是正常。
他心中嘆息了聲,對旁邊親衛說道:「去將完顏章將軍帶過來。」
親衛連忙往城頭上跑去。
很快,完顏章就被押下來,眼中滿是憤慨。
「完顏將軍,得罪了。」
孔元親自從完顏章的腰間摘下他的腰牌,遞給一副將,「拿著此令牌去宋軍軍中求見宋朝皇帝。」
「是!」
副將領命接過令牌,城門再度洞開,他率著數十騎往宋軍大軍馳去。
這個時候,宋軍已經在集結。
嶽鵬直接駕馭戰車衝到趙洞庭的車輦前,飛身跳下戰車,跪倒在地,「皇上,末將已生擒阿裏海牙。」
然而,趙洞庭卻沒有從車輦內走出來,只是輕輕的嗯了聲,顯得有氣無力。
倒是秦寒走出來,看到阿裏海牙,眼中微微露出喜色,「嶽鵬將軍立下大功也!」
他於昨夜隨著百姓出城,今日傍晚時在路上和趙洞庭大軍相遇,回到了軍中。梧州城內的情況,他也已盡數告知趙洞庭。只是,趙洞庭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全身乏力,好似是病了。
阿裏海牙淪為俘虜,憤憤地呸了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嶽鵬看著秦寒,問道:「軍師,皇上怎麼了?」
他自然也能聽得出來趙洞庭的聲音不對勁。
這個時候,趙洞庭終於是從車輦內走出來,神色萎靡,輕聲道:「朕沒事。傳令下去,三軍集結,在城外紮營。」
嶽鵬微微蹙眉,「皇上,您怎麼了?」
趙洞庭此時看起來極為沒有精神。
趙洞庭卻沒有再說話,只是抬起自己的左手,神色極為難看,搖搖頭,又放下車簾,走回到車輦裡去。
嶽鵬眼中擔憂之色不禁更甚,以詢問的神情看向秦寒。
秦寒卻也只是搖頭。
連他也不知道趙洞庭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是患了病。
有士卒下去傳令,宋軍中軍中鳴金聲和牛角號聲同時響起,各軍緩緩歸陣集結。
趙洞庭回到車輦裡,又在床榻上躺著,眉頭緊緊蹙著。
樂無償也在車輦裡,臉上同樣滿是擔憂,問道:「皇上,您為何瞞著自己的病情?」
他時刻在車內陪著趙洞庭,卻是看著趙洞庭漸漸神情萎靡下來的。可惜,他卻並不是郎中。
趙洞庭嘆息道:「眼下大軍兵臨城下,軍心不可亂。」
「可是……」
樂無償急道:「您也得讓郎中給您看看啊!」
在這日的下午,趙洞庭就已經不對勁了,精神狀態極速下降,而且臉頰總是微微抽搐著,但並不讓郎中給他瞧病。
「呵……」
趙洞庭苦笑,低聲道:「朕知道自己患了什麼病。前輩,朕可能活不過多少時日了。」
「這!」
樂無償臉色驟變,驚道:「您、您該不會是患了破傷風之症?」
趙洞庭輕輕點了點頭。
樂無償臉色微白。
在現代,破傷風不算什麼,可在古代,卻是根本無法治癒的疾病。這種病,是由傷口感染而引起。
連趙洞庭自己也沒有想到,被離歌用菱形鏢射穿手掌後,竟然會染上破傷風。
他知道這種病在這個年代還無法醫治,心中也是複雜。
眼瞧著南宋漸漸壯大,他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可老天爺,竟然跟他開這種玩笑。
他來南宋,本來就是有違天道,或許,這是天道執意要取他的命。
趙洞庭不恨,心中只有慢慢的不舍。捨不得這南宋的臣民,捨不得樂嬋。
他才剛剛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融入這裡,可現在,好像老天爺不想讓他再呆在這裡了。
車輦內沉默下來。
秦寒從車外走進來,瞧瞧趙洞庭,沒有說話。
趙洞庭忽道:「軍師,若是朕不幸離世,大宋,就拜託你和軍機令了。」
秦寒露出意外之色,「皇上何出此言?」
趙洞庭又露出苦笑,「朕應該是患了破傷風。」
他想研究出破傷風的疫苗,可他根本就不懂醫術。
秦寒聞言,臉色也是大變,緩緩坐下去,眼中若有所思。
樂無償道:「皇上,草民去百草谷請谷主為您醫治,百草谷醫術無雙,說不定能有法子醫治破傷風。」
「唉……」
趙洞庭輕輕嘆息著,「等此間事了罷,朕也想去看看樂嬋。」
這時,車輦外忽有士卒稟報,「皇上,元軍有使者前來求見。」
趙洞庭有氣無力道:「宣。」
他現在渾身乏力,腦袋暈暈沉沉,肌肉不斷收縮,這是破傷風早起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