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來找死麽?」
登時有將領輕笑出聲來,「區區不足五千兵卒就敢來犯我軍大營。」
說罷,這將領便拱手道:「將軍,末將請命率軍前去阻擋宋軍!」
然而,立時又有其餘的將領說話,「我軍有梧桐嶺地勢可守,何必費力氣去攻宋軍?」
他眼神灼灼地看著孔元,道:「將軍,不如我軍據山而守,等到宋軍衝到山上,西、北兩營中的大軍趁亂迂迴到宋軍後方,豈不是能將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宋軍盡數殲滅?」
「本將擔心的是這件事並非如此簡單啊……」
孔元卻是搖頭,緩緩道:「若是在座諸位是宋軍守將,會以如此微薄的兵力大戰旗鼓來犯我軍營地麽?」
大多數將領都是嗤笑著搖頭。
有將領道:「若我是宋軍守將,定然死守城內,絕不會主動出城。」
然後立刻有人介面,「莫非宋軍還有其餘什麼謀劃?」
可又有將軍道:「宋軍總共才一萬軍卒,還能有兵力做其他部署?」
「好了。」
孔元擺擺手,「且不管宋軍到底是打什麼主意吧,時間緊迫,眼下他們應該已經接近梧桐嶺了。諸位且先回去整軍備戰,防範宋軍有兵馬從其餘地方襲營。他們趁夜來襲,官道上的兵馬不做任何遮掩,大概是想吸引我軍注意力。諸位謹記,不管宋軍還有人馬從哪個方向襲營,都不可輕易出營追擊。咱們只要將他們擋在營外即可,等到他們的部署全部暴露出來,諸位再酌情迂迴,力求將宋軍全部殲滅。」
「是!」
帳內眾多元將轟然應諾,然後匆匆離去。
不過他們心裡也沒有太將這事放在心上,宋軍就算是全部出城,另外的五千兵馬偷襲哪個方向的營地,都不可能輕易得手吧?
他們倒也不是不知道宋軍中有那種威力莫測的武器,不過……
孔元仍是坐在帳內,手指瞧瞧扣著自己的額頭,「真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他實在是拿捏不準那五千宋軍大搖大擺出城,到底是想做什麼。
因為在他想來,自己的中軍和西軍就足以擋住這五千宋軍,甚至是殲滅了。
若這五千宋軍是誘餌,那這誘餌未免也太小了些,可不能將他麾下的兩萬軍卒全部吸引過來。
趁亂直衝中軍?
孔元呵呵笑著,眼中掠過自信光芒。
他的中軍以八卦陣布下,層層防禦,宋軍若是敢沖,絕對只有全部被滅的下場。
宋軍縱是衝破西面大營,又還能剩下多少人?
總之,孔元覺得,自己依梧桐嶺而守,按兵不動,宋軍有再多的伎倆,也絕不可能奏效。
他終究還是沒有嘗過擲彈筒的厲害。要不然,興許就不會這樣認為了。
天色微微亮了。
太陽自大地的盡頭,山脈的後面露出頭來,撕裂黑暗。
點點澄光開始灑落在大地上。
蘇泉盪率著士卒全部將火把熄掉,此時距離梧桐嶺已不到五百米遠。根本不用望遠鏡,就能看得清楚梧桐嶺上密密麻麻的元軍帳篷,還有那被風吹得鼓鼓作響的無數元軍旗幟。
元軍的大營從梧桐嶺的腳下,直接蔓延到山巔。
大營前,是足足五層拒馬,中間無疑還隔著壕溝、陷阱等等。
蘇泉盪舉起槍,命令大軍停止前進。
這個年代的弓弩能射兩三百米遠,元軍的弓箭向來強勁,也能射兩百米遠。他們佔著高處,要是再往前,就快進入到元軍的攻擊範圍了。
蘇泉盪已經看到山丘上嚴陣以待的元軍,自然不會傻乎乎帶著軍卒上去送死。
他偏頭看了看西面綿延的山脈,獨自驅馬上前,又進兩百餘米,道:「元軍可有將領敢出來應戰!」
山坡上的元軍將領們懵了。
你丫大張旗鼓跑到梧桐嶺來,還真是來叫陣的?
區區不到五千軍卒就敢叫陣我們的大營,你這是腦袋秀逗了?
有脾氣火爆的元軍將領就要衝下山去給蘇泉盪顏色瞧瞧,然而,卻是被旁邊的將領拽住,「不要出營,以防有詐。」
這將領憤憤道:「他們不過這麼點人,能有什麼詐?難道便任由這賊將叫陣?」
拽住他的將領知道:「再等等,你可別忘記主將說的話,讓我們勿要輕舉妄動。」
「……」
聽到這話,火爆脾氣的將領隻得又憤憤地將長矛戳在地上。
山下,蘇泉盪喊過幾聲,見始終沒有元將下來,心裡大概有數,舉起右手,往前揮了揮。
後頭大軍緩緩壓上,呼喝有聲,步伐齊整,很快便到蘇泉盪後頭,也離梧桐嶺不過三百多米遠。
三百多米才多長點的距離?
蘇泉盪勒馬回軍,直到趙大面前,「趙將軍,讓士卒們將炮架好!」
趙大咧嘴笑著答應,跑到軍中,讓飛龍軍士卒開始架擲彈筒。
這個距離,他們完全可以將炮彈轟到梧桐嶺上去。
元軍在山坡上看著,卻也看不到在宋軍盾牌兵遮擋後的擲彈筒。
他們壓根弄不明白宋軍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可惜的是,他們軍中又為攜帶投石車,只能瞪眼看著。
這個年代,除去投石車外,再沒有射程超過三百米的武器。
而這個時候,宋軍中,忽地有數道響箭直衝天際。
這些響箭在空中爆開,發出極大的聲響,在群山中回蕩開來。
西營的元軍還沒弄明白宋軍為什麼突然發射響箭,緊接著的瞬間便懵了。
響箭剛剛炸開僅過十餘秒,在梧桐嶺的南面和東面山坡上,忽有許多黑黝黝的東西向著梧桐嶺落來。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聲音接連響起。
梧桐嶺上登時好似地動山搖。
無數土石被炸開。
硝煙滾盪。
一座座元軍營帳被氣浪掀翻,或是被炸毀。
在營外嚴陣以待的元軍懵了。
他們眼睜睜看著那些黑黝黝的東西落到己方的軍陣裡,然後便有無數袍澤被炸得血肉橫飛。
原本整齊的陣勢頓時紛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