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認為阮綿綿得償所願,終於可以放下心事,陪他在皇宮好好過日子,卻不知一趟鄉下之旅,更讓妻子向往那一片廣闊天地,若非實在太愛他,又沒辦法蒙混過關,她都想像康清音一樣,來個死遁了。
不能死遁,日子就還得過下去。所以回宮後第二天,阮綿綿一大早便起來了,收拾妥當後,往慈寧宮而來。
兩位太后免了她的晨昏定省,阮綿綿也樂得馬放南山,但是這次秋獵出去浪了三天,回宮後再不去請安,可就有些不像話。
來到慈寧宮,阮太后果然十分高興,命人捧茶捧果,十分熱情。阮綿綿很小人之心地想著:估摸這還是給國公府恩賞後的余韻,且有且珍惜吧,等將來皇上翻臉露出獠牙,想再有這待遇就沒門兒了。
陪著阮太后說了些秋獵的趣事,阮太后聽得津津有味,末了感歎道:“可惜我老了,又看不得那些鮮血淋漓的場面,不然倒也想去見識見識。”
阮綿綿納悶道:“姑姑你從前也沒和先皇出去秋獵過?”見阮太后搖頭說沒有,她就一拍大腿:“哎呀這麽盛大的熱鬧,難得出宮的機會,您怎麽就放棄了呢。”
阮太后瞅她一眼:“你知道宮裡多少事?我出去三天,這宮裡不知能鬧出多少么蛾子。說到這裡,我就不得不說說你,你也是,自己是個坐不住的,你跟著皇上去就是了,為什麽還要帶上順嬪?有她在后宮,你不是也放心些?”
阮綿綿驚訝道:“她不在后宮,我也沒什麽不放心啊。這都快一年了,我看著后宮二十四司都挺乖巧上進,若因為我和順嬪離開兩日,就有人興風作浪,說明我們這一年都白幹了,連這點威嚴都積攢不下來。”
阮太后搖頭嗔怪道:“你啊,說你憨厚吧,你是真聰明,進后宮後就將順嬪提拔上來,又拿禦膳房開刀,唬得二十四司都知道你們姐妹倆的厲害,個個服帖;可若說你聰明,你又憨厚起來了,你以為這偌大后宮,可慮的是那些奴才?他們不過是泥鰍,能掀起什麽大浪?”
阮綿綿不服道:“姑姑也不可小看了泥鰍,當日冷宮廢妃們不是比泥鰍還不如?照樣……”
“閉嘴。”阮太后嘴角抽搐兩下:“我做皇后三十年,就疏忽了這一回,叫你翻過來覆過去的念叨,你還有沒有點尊老愛幼的品格?”
阮綿綿吐吐舌頭,嘻嘻笑道:“這不是話趕話,姑姑舉了這個例子嗎?我只是以事實說明,小心駛得萬年船,千萬別把人從門縫裡瞧扁了。”
阮太后咬牙道:“你既知道這道理,怎麽還這樣不謹慎?后宮奴才們不過是螻蟻,真正可慮的,是各宮妃嬪。你也知道,連冷宮廢妃都能惹出那樣一場禍事,我看這幾個宮裡的,也不是什麽省油燈。幸虧你先前把榮嬪給法辦了,才震懾住她們,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阮綿綿滿不在乎道:“她們能成什麽氣候?沒有皇上的寵愛支持,所謂宮鬥,不過一群菜雞互啄罷了。”
阮太后是先帝真愛,饒如此,那也是從宮鬥血戰中磨練出來的。見侄女兒如此輕視,忍不住苦口婆心道:“你可不能掉以輕心,剛剛也說了,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些嬪妃進宮後,你仍是獨佔君寵,堪稱囂張,她們背地裡大概沒一個不恨你的,真激起性子,忽然給你一刀,不死也去半條命,就如當日陳廢人,若非你攔著,壽寧宮的就死了。“
阮綿綿道:“冷宮廢妃是因為沒了指望,無所顧忌,正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這些嬪妃如何能與她們相比?我雖獨佔君寵,可該給她們的其他待遇一樣不少,甚至更優厚。她們的親人也都受著重用,家族興旺,她們怎舍得孤注一擲,讓整個家族跟著陪葬。”
“你總是振振有詞。”阮太后無奈了:“總之,你別看各宮現在還算安分守己,就不把她們放在眼裡。這長日漫漫,閑著沒事,可不就琢磨怎麽害人了?所謂后宮,沒有爭鬥,那還是后宮嗎?”
“那我努努力,爭取讓我這一屆的后宮,達成家和萬事興的大圓滿境界。”
阮綿綿站起身:“姑姑,您就盡管放寬心,有我坐鎮,不會給您添麻煩。在您這裡坐了半日,我還得去壽寧宮請安。”
阮太后也站起身:“去吧去吧。咱們自家姑侄,倒不用講究這些繁文縟節,那一位可就不一樣了,自古以來,看見幾個婆婆和兒媳能和和美美的?姑姑也知道你不容易。”
阮綿綿笑著抱住阮太后蹭了蹭:“姑姑最疼我了。”心裡卻翻個白眼,暗道:說得好聽,真要是我和壽寧宮那邊走得近,您不知怎麽惱呢。唉!幸虧我是端水大師,不然這后宮兩位老佛爺,還真夠我頭疼的。
一邊想著,便來到壽寧宮,進了正殿,只聽春雨道:“皇后娘娘稍等,我們太后從今天早上就進了佛堂,一直到這會兒沒出來,奴婢這就去稟報。 ”
阮綿綿納悶道:“今兒不是初一十五,怎麽太后還去佛堂?從前不是只有這兩日才過去念念經嗎?”
春雨歎道:“皇上昨晚過來,和太后說了什麽妖僧的事,隻唬得太后一夜沒睡好,所以今天一早,就去佛堂念經祈福了。”
妖僧?
阮綿綿心裡一跳,看著春雨去了,不由暗道:皇上怎會特意將這件事說給太后聽?難道……他懷疑那個妖僧是太后安排的?所以故意來一出敲山震虎。又或者,皇上只是無意間提了一句,太后卻稱了心,所以今天早上故作姿態,為得是敲打我?
正沉思間,就見春雨走進來,笑道:“太后娘娘請皇后進寢宮說話,寢宮有地龍,暖和。”
“明兒就入冬了,天氣是挺冷的。”
阮綿綿點點頭,一邊隨春雨來到後面寢宮,只見徐太后坐在那裡,笑吟吟看著她,眼中滿是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