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麗妃怔住。只見阮綿綿垮著小臉道:“民為重,君為輕。這對於別人來說,不過是一句口號,可對於夫君,他是真這樣認為的。所以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皇帝派人宣他回京照顧我,他也不會從命,倒隻讓他為我懸心。而對於我來說,受傷了丈夫竟不肯回來看一眼,我……兒媳不要面子的嗎?”
麗妃看著她氣鼓鼓的腮幫子,忽然“撲哧”一笑,搖頭道:“你……前面還好,怎麽最後竟是為了面子?我算明白卓兒為什麽喜歡你了,綿綿,你這樣的天真爛漫,又心懷百姓,誰看了能不憐愛你呢。”
一邊說著,就在阮綿綿小臉上輕輕擰了下,忽聽身後皇后笑道:“做什麽要擰我們綿綿的臉?這就要將惡婆婆的獠牙露出來了?”
麗妃連忙起身,笑道:“皇上走了?其他人也都回去了?”
“自然,皇上不在,她們還在這裡耗個什麽勁兒?真當是關心這孩子?呵呵!我看她們恨不能綿綿死了。”
麗妃苦笑道:“宮闈之間,本是如此,娘娘又何必生氣?”
“我也知道。”皇后坐下來,淡淡道:“我也不為她們生氣,不然這些年,日子都沒法過了。我隻恨冷宮那邊,竟給我捅出這麽大的紕漏,真真是氣死我了。”
“這也不怪娘娘,誰能料到冷宮那邊還能出岔子?從來不曾有過的。”
“是啊是啊。”阮綿綿今天做了好幾件不合皇后心意的事,此時也連忙跳出來表忠心:“姑姑治理后宮已經很厲害了,冷宮這個,純屬無妄之災,非人之罪。”
誰料這下竟是把皇后的仇恨值給拉了過來,只聽她沒好氣道:“冷宮是無妄之災,你這個就是妥妥的人禍。你說你……你都做相王妃了,怎麽還是這麽個實心眼子?你以為是在村子裡,裝裝糊塗做個好人,日子就能和樂融融……”
三十多年皇后不是白做的,口才那叫一個滔滔不絕。如果不是身上有傷,阮綿綿都恨不能跪地求饒了。忽聽麗妃開口道:“娘娘,念在綿綿還帶著傷的份兒上,就別再訓斥她了,終歸孩子也是一片好心,這不比那些整日裡隻知算計爭鬥的強?”
“就顯出你這個婆婆對她好了是吧?”
皇后瞅了麗妃一眼。哪怕兩人在宮裡是同盟,但阮綿綿竟能舍身為麗妃擋刀,這讓皇后心裡是很不舒服的。因冷哼道:“你也不要總由著她,一片好心?一片好心的人,在這宮裡會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麗妃哪還不明白皇后這是冒酸水兒?連忙笑道:“看您這話說得外道,怎麽就我是她婆婆?難道您不是?相王不是您兒子?您不是他的母后?還是說,您覺著做兒媳的,沒有侄女兒貼心?所以寧可不當這個婆婆,還是做姑姑好。”
“你可別來編排我。”皇后心裡舒服了些:“女生外向,有了婆家,哪裡還認得娘家姑姑啊。”
“那我說了,您也是婆婆啊,唉!又是婆婆又是姑姑,難怪人人都願意結姑表親。”
兩人言笑晏晏,脫離戰圈之外的阮綿綿這才松了口氣,一時間就覺著意識昏沉,也不管皇后和麗妃還在,她把頭一歪,徹底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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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樣行嗎?王妃身邊幾個丫頭可都不是好相與的,
您在這府裡又從來沒出過頭,這會兒就要代替王妃當家理事,只怕那些婆子和丫頭不會服您。” “不服也得服,誰讓我是這府裡的側妃呢?王爺和王妃不在,我就是當家做主的人。”
白楚楚打量著鏡子中自己的妝容,輕快道:“這是上天可憐我,才給我這個機會。昨兒王妃受了傷,晚上沒回來,我就知道她傷的不輕,既然宮裡留人,她怎麽著還不得在宮裡養個十天八天?若是皇上皇后憐惜,半個月也不是沒可能,難道這府裡就不過日子了?我這會兒不出頭,還等什麽時候,趁這機會,拉攏幾個自己人,說不定將來就有大用處。”
“姑娘說得是。”玉雪將桌上團扇遞過去,一邊又擔憂道:“怕只怕王妃不肯安心在宮裡, 兩三天便回來了。”
“回來她也要休養。我就不信她還有精神每天處理這些瑣事,若她不能處理,難道還不交給我?倒由著丫頭們任意妄為,傳出去,不怕人笑話?她既要賢惠名聲,說不得就要忍我幾日。只要咱們做足功夫,總能有點收獲。更何況,目前最要緊的,是那件大事,但凡做成了,總算……還有條後路。”
說完起身,昂首出了清輝閣,由五六個小丫頭和婆子簇擁著,往素日裡阮綿綿處理事務的抱月閣而來。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今兒才體會到,原來人生得意,是這樣令人興奮。這一路上的花樹,仿佛都亮眼了許多。
白楚楚心裡想著,堪稱志得意滿,及至來到抱月閣,只見院中婆子媳婦來來往往,卻是井然有序,絲毫不亂。抬眼看去,屋子裡迎春夏荷秋香冬雪四個丫頭坐在馬扎上,或翻看帳冊,或聽人回話,或發放對牌,說話做事有條不紊,半點不顯慌亂。
“王妃不在,大家都要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謹慎做事,務必不能出一絲一毫的紕漏。”
白楚楚來到羅漢榻的西側坐下,東邊是主位,她沒資格坐,雖然得意,她卻也沒失了分寸。
眾人一起行禮,迎春等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心中鄙夷,面上卻笑著命人上茶,一邊回稟道:“王妃不在,我們並不敢放松,處事反而更加謹慎,側妃娘娘盡管放心。”
白楚楚看著她們,嘴角一抹譏誚的笑:“怎麽?是王妃委了你們幾個丫頭處置府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