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祥這一聲叫,聽在秦德威耳朵裡堪稱石破天驚,啊不,是水落石出!
他有點按捺不住心情,用極大的毅力穩住心神,對霍侍郎問道:“真的假的?”
霍侍郎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覺得麥祥自曝身份的時機不是很好,還沒有到最佳火候。曾知縣還沒現身,你踏馬的暴露身份個屁啊!
但此人水平也就這樣,沒法要求更多了,再說雖然沒套住曾知縣,但好歹套住曾知縣的兒子了,也差不了多少。
都說出來了,也不用否認什麽,霍侍郎對秦德威介紹說:“確實如此,此乃秦太監的親弟弟麥祥也。”
現在你可知道,本官劃下的道道是什麽了嗎?霍侍郎得意的想道,什麽江東小霸王,一樣要栽在自己手裡。
等等!情況很不對勁!你秦德威這一臉狂喜的表情,是幾個意思?你因為太過於震驚,失去理智了嗎?
秦德威哪能失去理智啊,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他一直疑惑不解,霍韜縱容仆役鬧事,到底是想幹什麽,原來是這個緣故!
姓霍的想拿當權大太監的弟弟當誘餌,給曾後爹挖個坑啊!
或者說,是想讓當權大太監的弟弟找曾後爹碰瓷!真是個老陰比!
那可真巧了,自己也預防性的挖了個坑!隨手一網下去,居然意想不到的多撈到一條大魚!
驚喜來的如此突然,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啊!送上門的榮譽值,那咱也的挨打啊!
穩住!穩住!秦德威又試探了一句:“就這?沒別的了?那我要開始了?”
霍侍郎隻覺得莫名其妙的,還能有什麽?還想有什麽?
看來對方是真沒其他底牌了,秦德威抓緊時間,連忙指揮縣衙壯丁將不再裝昏迷的麥祥扶起來。
然後他把水火棍遞到麥祥手裡,誠懇的說:“來,打我。”
麥祥有點懵,秦姓少年人你這個反應,真的有點奇特啊。
知道自己身份後,主動求挨打,好讓自己泄憤?從這個角度想,似乎也不是不可理解?
麥祥嘗試著舉起水火棍,朝著秦德威就是一棍子打下去。
只見少年人眼明身快,迅速護頭轉身,用背部挨了這一棍子。然後一邊慘叫,一邊往回就是一個閃現,藏進了縣衙人群裡。
剛脫離村民身份沒幾天的麥祥簡直難以理解,你這叫求挨打?
只有霍侍郎看出來了,這踏馬的不是與文官求廷杖是同一個路數嗎?
秦德威對旁邊衙役低語幾句,然後又見那個衙役走出圈外,在驛站內部過道上來回大呼小叫。
“吏部侍郎霍韜勾結宮裡太監,今夜迫害忠良家眷,當眾毆打幼兒寡母,棍擊不平義士,罪行累累,令人發指!”
坐在屋裡等下文的聽眾們齊齊驚了,這叫聲越來越勁爆了!而且這最新一句是徹底變了性質的大升級啊!
兩個關鍵詞,一是“勾結太監”,二是“迫害忠良”,直接把惡霸升級到了奸邪!
霍侍郎臉色又鐵青了,對秦德威大喝道:“妖言惑眾,血口噴人,攀誣大臣,你等著被查辦吧!”
真當正三品吏部侍郎是泥捏木雕的?可以任由你隨便誣陷造謠?你就算要罵人,也要有點譜吧!膽敢信口胡言,官府和朝廷會收拾你的!
秦德威站在麥祥剛才闖過的院門口,神態沉痛的對霍侍郎說:“少塚宰可否知道,今夜是誰住在此處?”
霍侍郎不以為意,這裡最多也就是個官宦人家而已。
自己可是吏部侍郎,還是大禮議功臣,自己的同鄉是大學士,官場上或許會有很多人不怕自己,但自己也不會怕誰!
秦德威十分動情解釋說:“少塚宰可曾聽說,去年因為諍言下詔獄的馮恩這個人?天下皆以為馮大人為忠直敢言之人也!
而在這處院落暫住的,便是馮大人的寡母,以及幼兒啊!
如此可憐的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千裡迢迢,餐風露宿,隻想著去京師與馮大人團聚!”
霍侍郎:“”
霧草!對方還藏著這一手!糟糕,不妙了!他也算是頂級文官,很懂文官的規矩,知道厲害所在。
秦德威睜著眼珠子,厲聲指著霍侍郎叫道:“卻沒想到,有你這樣的吏部侍郎勾結權閹,指使權閹爪牙悍然行凶,迫害忠良家眷!
竟然連婦孺老幼都慘遭毒打,你們也真狠得下心,動得了手!簡直禽獸不如,無恥之尤,天理何在,良心何安!”
一個文官你打壓異己就打壓異己吧,還勾結權閹,不是不能理解,也不是沒人乾過,算是另一條路子。
勾結權閹就勾結權閹吧,還直接動手打別人的老母親和未成年幼兒,這簡直是唯恐自己名聲不臭大街啊,還能更沒品嗎?
這不是文官不文官的問題了,這是做人還是做禽獸的問題了。
霍侍郎真的有點急眼了,喝道:“絕無此事!定然有誤會!”
秦德威斬釘截鐵的噴了回去:“絕對有!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情,如此多人都目睹到了,焉能是假的!
雖然你貴為吏部侍郎,雖然你同鄉是大學士,但也不能指鹿為馬,以真作假!”
霍韜在朝堂裡也是極其好鬥的,豈能甘心,破口大罵道:“小賊子,你故意讓罪臣家屬來碰瓷!真當別人看不出來嗎!”
論起對噴,除了嬸娘蔣氏和自己親媽,秦德威怕過誰啊?
“呸!老賊還敢血口噴人!你敢不敢回答,這權閹家人是不是同你一起來的?為何隱姓埋名不報?由此也可見你心虛!
你又敢不敢回答,這權閹家人剛才是不是先毆打了本縣官吏,致使多人受傷?
你是不是躲在內院,視而不見?本人是不是為此求見過你,你是不是繼續避而不見?
你還敢不敢回答,這權閹家人剛才是不是主動闖進了馮大人家眷住處,然後動手行凶?
馮大人的家眷有沒有出來招惹權閹家人?碰瓷又是從何說起?
堂堂的吏部侍郎, 只有這幾分能耐嗎?遇事只會顛倒黑白嗎!”
這一件件事情串聯起來,讓霍侍郎實在太被動了,感覺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無能狂怒狀態,只能怒喝道:“那你想如何!”
秦德威咬牙道:“我大明是有律法的!左右將凶徒拿下,帶回縣衙查處!”
“誰敢!”霍侍郎別無選擇,只能開口阻攔,直接強頂說。
“哦。”秦德威收起了臉色,平平淡淡的對衙役們吩咐道:“霍大人要以權抗法,包庇凶徒,那我們也沒有辦法,收工收工,回家休息!”
霍韜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你踏馬的不敢抓人,臨走還給自己扣上一頂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