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貝利,他還算幸運,自身秘能的性質令他在伯洛戈的暴力錘殺下幸存了下來,除了狀態有些糟外,一切還算正常……大概。
教堂的天花板塌出了一個大洞,大洞下堆滿了磚石,黯淡的光芒落了下來,照在貝利染血的身體上,這家夥眼神渾噩,毫無反抗之力。
他並非不想反抗,只是那詭異的銀釘恰好地刺入了自己每個關節中,從而阻礙自己的行動,最要命的是,貝利隱約地察覺到這些銀釘是活著的。
這種說法有些奇怪,但在貝利的感知來看,確實如此,這些銀色的金屬長釘,宛如擁有生命的種子般,在扎入自己體內後,便開始擴張,金屬的根須深扎進血肉之中,包裹自己的內髒,徘徊在血管旁。
從外表上看不出什麽,但貝利的身體內已被橫行的金屬貫穿,只要伯洛戈下令,金屬隨時能將他的內髒絞殺成血汙,即便有著野獸那樣強健的體魄,他也無法抵禦來自內部的利劍。
這感覺就像被突破了矩魂臨界,只是貝利被突破的是血肉的保護,他的生死完全落在了伯洛戈的手中。
現在教堂內只有伯洛戈與貝利,帕爾默被伯洛戈派去搜查教堂,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可疑之物,順便呼叫一下後勤部,叫他們來處理一下戰場。
伯洛戈已經能想象擺渡人們一臉怨念的模樣了,不久前他們還一起乘坐地鐵抵達秋傷鎮,分別還沒多久,自己就突襲了這場邪惡的儀式。
伯洛戈覺得自己該高興才對,反正接下來頭疼的事,都是後勤部的人負責。
走到一邊,伯洛戈費力地找出一把還算完整的椅子,坐到了貝利身前,他負責在這裡看管這位凝華者,並順便審問些什麽。
“有什麽想說的嗎?”
伯洛戈身上纏繞著黯淡的輝光,他的秘能仍處於啟動狀態,詭異的銀線從他的袖口裡延伸,連接在了貝利身上的銀釘。
貝利沒有吭聲,只是紅著眼盯著伯洛戈,野獸般的低吼在喉嚨裡徘徊。
“嗯?我知道你們這些邪教徒,並不怎麽懼怕死亡之類的東西,畢竟你們本身就是一群瘋子,侍奉著那些邪異的東西。”
伯洛戈不清楚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的存在,但可以肯定的是,魔鬼是真實存在的,只是在不同人的眼中,魔鬼的稱謂也隨之不同。
就比如這些邪教徒們將魔鬼視為自己侍奉的神明。
可很快伯洛戈便會讓他知曉,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事要比死亡還令人恐懼,只是他們從未涉足過而已。
抬起手,做出握拳的動作,一瞬間那些刺入貝利身體內的銀釘再度挺進了幾分,甚至說失去了固態的形體,轉而化作致命的毒蛇在咬食著他的血肉,在體內穿行。
這種從未有過的詭異感,令貝利心中的恐懼迅速地爬升著,鑽心的痛苦中,致命的毒蛇纏繞著骨骼,徘徊在重要的髒器間,乃至觸及他的心臟。
獲得詭蛇鱗液後,伯洛戈預想了很多種它的運用方式,眼下的便是其中之一。
僅為凝華者的伯洛戈無法突破他人的矩魂臨界,卻可以利用這種方式突破血肉的束縛,只要保持與詭蛇鱗液的連接,征召之手便能肆意地歪曲這些詭蛇。
肉體傳來異常感的同時,伯洛戈還不忘靠近貝利,另一隻手按壓在了他的臉上,用力地擠壓著皮膚,令貝利的雙眼不受控制地睜開,眼瞳從指縫間露出。
“你們信奉這種東西,究竟是為了什麽呢?”伯洛戈疑惑道,“知曉了必死的命運後,將希望寄托在死後的世界嗎?”
說到這,伯洛戈的聲音顯得更加困惑與不解了,他嘲笑道。
“那等著你們的,應該是地獄吧?”
伴隨著以太的注入,邪異驚懼的面具也活了過來,駭魂之容扭曲成這世間最為瘋狂的面容,映入貝利的眼中,他試著移開視線、閉上眼睛,可他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伯洛戈不清楚貝利在駭魂之容的影響下究竟看到了些什麽,可當他停止以太的注入,令駭魂之容平靜下來時,這位狂熱的邪教徒眼神呆滯,整個人就像失去了神智般,宛如一具死去的屍體。
這令伯洛戈感到有些頭疼,這一陣的工作下來,他意識駭魂之容很適合用來審訊,但面對不同類型的敵人,審訊的效果也不同。
比如傑洛那樣的二道販子,稍適用力就能讓他把秘密全部抖出來,貝利這種頑固的邪教徒就需要加大劑量了,可一旦用量過度就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不清楚是他的神智陷入了崩潰,還是短暫地暈厥了過去,現在貝利對伯洛戈毫無反應。
這沒有讓伯洛戈放松警惕,作為債務人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貝利身上傳來的瘋囂之意與腐敗之息。
仿佛貝利也是一位債務人,獲得了來自魔鬼的恩賜,可好像,魔鬼並不怎麽在意他,所給的恩賜也極為稀薄。
“惡魔嗎?”
伯洛戈憑著直覺判斷道。
他殺過很多惡魔,但那些惡魔大多都是由普通人異變過來的,這還是伯洛戈頭一回遇到變成惡魔的凝華者。
凝華者們也會異化成惡魔,但隨著靈魂完全交易掉,他們的煉金矩陣無法繼續成長,為此這些凝華者再也無法晉升,永遠地凝固在這一階位上。
伯洛戈判斷這便是貝利身上腐敗氣息的來源,可他這詭異的自愈能力又是怎麽回事呢?
帕爾默應該了解這些,自己這位搭檔與邪教徒們有著深厚的不解之緣,可剛準備呼喚帕爾默,伯洛戈才想起來帕爾默不在身邊。
在沒有建立心樞之網的情況下,哨訊的通訊距離極為有限,伯洛戈喊了幾聲也沒有回應,帕爾默應該搜查完畢,離開了教堂區,去呼喚後勤部了。
視線重新落在眼前的貝利身上,伯洛戈簡單地搜了一下他的身,翻出了一本小冊子,裡面寫滿了邪異的話語。
伯洛戈的眼神凝重了起來,瘋言瘋語間盡是些讚美的話,可他還是從這荒唐的話語中,找到了些許有用的線索。
“職員手冊裡可沒講這些事啊……”
伯洛戈低語,丟掉了小冊子,看著昏死的貝利,他再度握拳。
潛伏在體內的詭蛇們在瞬間暴動了起來,撕心裂肺的劇痛刺激著貝利每一寸的神經,他突然瞪大了眼,漲紅了臉,青筋暴跳。
整個身體蜷縮了起來,大口地嘔出鮮血,鮮紅之中夾雜著幾縷銀絲。
“你們是誰?”伯洛戈冷酷地發問道。
貝利沒有回應,但很快瘋狂的幻覺在他眼前閃回,和身體的痛楚交織在了一起,徹底擊潰了他的心智。
“猩腐教派。”
貝利痛苦地低鳴著,對於這個詞匯伯洛戈並不陌生,早在從貝利身上搜出的小冊子裡,伯洛戈便見到了這個詞匯。
可以說,在那本小冊子裡,伯洛戈已經得到了他需要情報,但比起冷漠的紙張,他更想聽貝利親口說出來,交叉驗證情報的真假。
“你是誰?”伯洛戈繼續問道。
“貝利……是一名食肉者。”
貝利目光空洞地說道,聲音毫無感情,殘存的意識被摧垮碾碎。
食肉者?不是凝華者……這應該是猩腐教派內部的等級劃分?
“那麽……暴食的主母,又是誰呢?”
在小冊子裡,最頻繁出現的詞匯,便是這暴食的主母,看樣子這便是猩腐教派所信仰的神,但這個神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尊敬的稱謂,又好像祂的真名是禁忌,只能以這名號來代指祂。
這世界上沒有神,有的只是殘忍無情的魔鬼,它們便是那些虛偽的神。
伯洛戈很清楚這一點,這位暴食的主母是位魔鬼,那麽祂又是哪位魔鬼呢?是否是那頭奪去了自己靈魂的魔鬼呢?
面對伯洛戈的逼問,貝利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好像有另一重超越一切的恐懼降臨在了他的身上,大量的鮮血沿著他的傷口溢出,在身下匯聚成了大片的血泊。
“不……名字是有魔力的,我們沒有準備好祭品。”
貝利瘋狂地呢喃著,拒絕說出關於祂任何的秘密。
可伯洛戈卻低下頭, 看著那匯聚起來,宛如鏡面般的血泊,隱約間他看到有什麽東西正纏繞在自己身上。
是臍帶,宛如腸子般,血淋淋的臍帶。
那種詭異感再次出現了,就和自己當初翻看《魔鬼與電吉他操作指南》時一樣,那種被某種東西注視的陰冷感再次出現了。
鏡面般的血泊中倒映著伯洛戈的臉,很快他的臉被切分成了萬千的碎片,映照在那從血泊之下浮現的巨大複眼裡。
有個聲音在低語,祂就在自己身旁,指引著自己喚出祂的真名。
“暴食的……別西卜。”
在貝利絕望的眼神中,伯洛戈鬼使神差地喚出了那個名字,隨即女人的淺笑聲響起,慘白的觸肢跨過鮮血的鏡面,從虛幻間抵達了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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