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穿過路口,便是濱海灣小區的大門,宋清蘿對司機說:“這裡停一下。”
車速慢下來,緩緩靠邊停。
一個多月沒來這裡,毫無變化,卻熟悉又陌生。宋清蘿扒著窗戶朝外張望,只看見那棟樓半邊影子,從下往上數,十八層。
今天是周末。
若弦應該起床了,在做早餐,肯定邊做邊聽德語新聞,嘰裡哇啦的,她聽不懂。
吃完早飯就開始看書。
可能看一整天,也可能中途處理工作。
有時候嫌棄太無聊,呆不住,她就纏著她出去玩,但也只是去一些不太吵鬧的地方,譬如博物館,美術展。
或者騎摩托帶她兜風。
自從她被嚇哭之後,車速就再也沒快過。
她想她了。
那天,她說單獨談談,到底是要談什麽?
道歉嗎?還是……
宋清蘿猛然驚醒,自己竟然還在妄想,還抱有期待。
走吧。走了就不會想了,她對自己說。明知道以後還會回來,也要當做是永別。
此生不再相見。
第66章
眨眼入秋, 天氣逐漸轉涼。
周末的早晨,聞若弦在家做早餐。
藍牙音箱裡播放著德語新聞,她邊聽邊碎碎念, 拿起杓子伸進煮鍋攪動了一會兒,關掉火, 轉身出去。
電子鍾顯示九點整,她下意識走向客房。
“清……”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聞若弦忽然想起來什麽, 眼神黯了下去。
清蘿不在。
已經不在這裡很久了。
她想著今天周末, 早餐時間可以推遲些, 讓清蘿睡會兒懶覺,九點了,要去喊人起床。
清蘿有賴床不吃早飯的壞毛病,但在她連續幾個月的堅持督促下, 慢慢改正了過來。她總覺得她還住在這間房裡,蒙著被子睡很香,喊醒了,就會露出睡眼惺忪的腦袋,軟聲軟氣撒嬌。
兩個月了。
俱樂部一別, 她們再沒見過面。
聞若弦在門口站了許久, 默默返回廚房,像往常一樣把早餐端出來放在桌上, 獨自坐下慢慢吃。
時間走得很快。
她的生活又恢復了無趣, 灰蒙蒙的, 無論是工作還是吃喝拉撒, 一切都建立在“意義”上。
凡事都要有個“意義”。
只有清蘿在身邊的時候, 才會擁有純粹的享受, 她才明白“凡事並不一定要有意義”。那段時光裡,她感受到自己由內而外地舒展開,像一個真正的鮮活的人。
哪裡都有清蘿的影子,她總是想起她,也想起她說過的話——
[多看一眼我都覺得惡心!]
心裡刺痛,卻抵不過思念泛濫。
她忍不住偷偷去聽音樂會,隻買第三排的位置,不遠不近,既能看清楚舞台,又沒有暴露的風險。散場後也不在出入口附近逗留,而是坐在車裡遙望。
一場又一場,沒見到清蘿。
她也偷偷去了“零壹”俱樂部,隔著一條街把車停好,步行到拐角處,遠遠看著俱樂部大門。
一次又一次,沒見到清蘿。
在格林尚府小區門口見不著,去問施楚寧也碰了一鼻子灰,受了些冷言冷語,去“NOTTE”夜店更是無果。
清蘿好像人間蒸發了。
碗裡的粥喝得沒滋沒味,聞若弦匆匆扒拉兩口,收拾了碗筷。
正要去書房,快遞員的電話來了,她期待已久的東西今天送到,頓時沒了看書的興致,迫不及待下樓去拿。
包裝裡三層外三層,她小心翼翼取出來。
一條純銀項鏈,吊墜是拉小提琴的宋清蘿,精致小巧,色澤瀅亮,與失去的那條極其相似——
舊項鏈的模樣早已烙在腦海中,聞若弦將它畫在紙上,找了家私人定製珠寶工作室,為自己定製了一條差不多的項鏈。
新的比舊的大一圈,打開背後額外設計的凹槽,可以放一張迷你照片。
前兩天,她把偷拍的清蘿練琴的照片洗了出來,留下一張小的,放進項鏈裡剛剛好,合上蓋子,背面隱隱顯露出字母“W”。
就如同清蘿還在。
聞若弦把項鏈裝進包裡,就像往常一樣,每天出門都可以帶著它。
回書房看會兒書,塗了幾張畫。本來隻想畫建築物,可是塗著塗著便勾勒出人形輪廓,越畫越像宋清蘿……這是素描本最後一張紙,往前翻,都是近幾個月隨手畫的建築物。
最前面兩三張是程蘇然。
翻到這裡,她才明白過來,自己是接著舊本子繼續畫的,上一本全部畫的是然然。
從什麽時候開始不畫了呢?
一張又一張的建築圖,就是她的空虛,她的過渡,直到畫出了清蘿的模樣……
似乎陷入了某種循環。
一陣手機鈴響,聞若弦思緒被打斷了,看著來電顯示的“媽”,忽然有種預感:“媽?”
“昨天發給你的照片,感覺怎麽樣?”母親說話不緊不慢。
聞若弦習慣敷衍:“挺好的。”
“總是聽你說‘還行’,今天竟然是‘挺好的’,不錯,有進步了。”
“……”
摸不準母親的心思,她沒敢多說,只有掌握了更多信息才好做判斷,想出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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