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帶了幾絲輕蔑,她就看不起這些靠著脅迫他人達成自己目的的手段,太低級。
“那你還讓胡老西派人把周全的親人捆來?”不離拆穿她。
“雖然前期手段跟魏將軍一樣,都是脅迫人質威脅,但是後期,我有信心感化周提調,讓他成為咱們的人,這就是我和魏將軍本質的不同,打仗用兵他或許比我強,但是拉攏人心這塊,他在我眼裡就是個弟弟。”
周全就是於氏眾人的頂頭上司,是魏家軍的提調。
提調是正七品,地位比把總稍微高一點,在武將裡算是末等小官。
別看官職小,但是在拯救於家眾人這件事上,他起的作用一點也不小。
“這一局我有賭的成分,我要賭除了周提調和他的手下,沒有其他魏家軍知道咱們村的人在做押運。”
雖然聽起來這是個瘋狂的決策,但這也是卿卿聽完於家眾人詳細說了押運過程後,產生的唯一思路。
“你有多少把握?”不離蹙眉,聽起來是夠懸的。
“五成把握,我要賭一把。”
“勝算太低了。”
“是不高,可這一局關乎那麽多人的命,賭注對咱們來說,有足夠有吸引力,值得我們冒險,而且計劃推進過程中,隨著我們掌握的資源和信息不斷增加,勝算還是會增加。”
卿卿從於家人嘴裡掌握的信息是,除了他們,還有至少四隊以上的人馬在做押運,於家眾人只是其中一支隊伍。
這人數也上百了,不算小規模。
“這種任務,魏將軍也知道是見不得光,知道的人肯定是越少越好。日理萬機的將軍,會留意他們是於家村的還是趙家村的人?他能把一百多人的名字挨個記住?”
於家的人說了,他們押運貝幣前被叮囑過無數次,不允許跟任何人說出他們的身份信息,哪怕是到了肅州境內,跟他們接軌的那些人,都不知道他們來自何方,平日裡也不會穿士兵的服裝,都是做尋常人打扮的。
這次被認出,也是因為青峰寨上有認識他們的人在,就算是被認出是大裕的人,他們也沒有承認自己是魏家軍的人。
“從殺信使事件就能看出,魏將軍是個想法很多的人,這種想的多的人,都是怕被人抓住把柄的,我要賭的是,魏將軍在這件事上想的‘太多’,如果我賭對了,那周提調和他的手下們,是唯一見過咱們村人模樣的,周提調上面,頂多再有一個更高級別的人。這個人手裡應該有文字性的記錄,所有押運隊伍的信息都登記在冊,鎖在一個秘密的地方。”
卿卿做了大膽的假設。
“只要把周提調的嘴堵住了,從他嘴裡找到保存冊子的地方,再想辦法讓冊子‘意外’失火了,那咱們村的人是什麽?是普通百姓。”
“你說的這些流程,都是最理想化的狀態,但是實施起來,難保不會出現紕漏。”
她讓胡老西找周提調的家人時,不離就做了思想準備,她可能要乾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但他還是低估了卿卿搞事情的能力,她這膽兒已經不能用大來形容了,這是巨大!
“我知道,一旦魏將軍沒有如我想的那般謹慎,見過咱們村人的人還有很多,我的計劃就會失敗,所以我才說,是有賭的成分,計劃也會在後續進行中不斷調整,增加成功率。”
關乎著那麽多條人命,什麽都不做,就這樣放棄了,太不甘心。
“不離,你我都是有退路的人,哪怕計劃失敗,我們也能走,可是他們沒有退路了,他們的家人也沒有。雖然努力也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結果,但做了總比不做多了一份問心無愧。”
“他們被青峰寨扣下的消息,還沒傳到魏家軍那,這就給咱們很大的運作空間,樂觀的想,主動權在我們手裡。”不離在腦子裡把她的計劃過了一遍。
雖然聽著是瘋狂,但可操作性卻挺高。
過幾天,縣令李亮的兒子周歲設宴,那就是最好的機會。
“咦?你就這麽配合我嗎,你甚至都不打算勸勸我?”
“我勸得動嗎?”不離歎了口氣,他對自己的家庭地位,早就有了清晰地認知。
他從始至終,就不存在能打贏她的概率,最先動情的那個,從一開始就輸了。
打不過,那就加入唄。
她想幹嘛,就讓她乾就是了。
真到了她計劃失敗的時候,他會帶著她遠走高飛,正如她說的那樣,他與她是這個時空的過客,從始至終,都是有退路的。
“螳臂擋車,蜉蝣撼樹,這是不自量力。可如果,螳螂只是想從車底下過去,螞蟻只是想安安靜靜地爬個樹呢?我們打不過他,但在結構龐大的複雜環境裡,給族人爭取個活命的機會,也不是不行,咱們現在做的,只是方案一。”
她還有方案二。
“如果我們哪個環節失敗了,那就能領多少人走就領多少人,找個沒人的地方,佔山為王,我給你壓寨夫人。”
“明明是我給你當壓寨相公。”
“那各論各的,我給你當壓寨夫人,你給我當壓寨相公——說起各論各的,我又想到你之前坑我的,你不是答應我,在床下我喊你哥,在床上你喊我姐姐嗎?”
就沒聽他喊過!
“咱家哪來的床?只有炕。”
“.跟姐玩文字遊戲?你個奸商別跑!”
不離把驢當成馬,拍了下,一騎絕塵。
上刀山下油鍋他都敢陪著她,唯獨這聲姐姐,呵呵,別想。
在胡老西那邊沒有給消息之前,卿卿和不離沒有把發現族人的消息告訴村裡人。
這幾日一如往常,不離照舊教村裡小媳婦做點心,選了幾個人重點培養,滿山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也不敢再來找不離。
卿卿領著剩下人拉木頭燒炭,閑下來就自己抱著個本夾子,用炭筆在上面塗塗抹抹。
“族奶奶,你這畫的啥?”搖搖看她畫的都是沒見過的,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