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這個回答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提問的那個嬸子急了。
“咱現在這麽多勞力,趁著沒入冬趕緊燒炭賣錢多好啊,怎就不急了?”
等到入冬了,那些缺炭的大戶人家都囤夠了,哪兒還賣得出去啊?
“族奶奶是不是想著點心鋪的事兒?”有人接著問。
不離這幾日的教學,已經初見成效,分批教了一些人,組成個小流水線,也能生產幾道點心了。
“那個,也不急。”
回答眾人的,還是卿卿不緊不慢的回答。
眾人再想問,卿卿不說了,隻推脫被於驢子嚇到了,渾身不適,要回去躺著呢。
二毛一聽族奶奶說不舒服,馬上殷勤地過來想扶著,噓寒問暖。
送卿卿和顏梅兒回家後,二毛一溜小跑回家,翻箱倒櫃的找。
“你這個逆孫,這是要幹嘛?”滿山不滿孫子在祠堂裡的表現,正想拽他過來訓斥一番,卻見二毛翻出了家裡最後兩顆鵝蛋,臉上掛滿了得意地笑。
“族奶奶身子不適,我把鵝蛋給她送過去。”
“不準去!”滿山聽他還在惦記卿卿,氣得掄起拐杖就要砸,一激動,把腰閃了,疼得哎呦一聲。
二毛爹忙過去扶著,一抬眼的功夫,二毛已經拿著鵝蛋跑出去了。
滿山看著孫子的背影直歎氣。
“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這種時候,他怎麽好賴不分?”
二毛爹看親爹氣成這樣,欲言又止,斟酌措辭,唯恐把老頭氣到。
“爹,你幹嘛要針對族奶奶?如果不是她,我們根本回不來,三爺爺迂腐那是他上了歲數腦袋轉不過彎來,你何必趟這趟渾水?”
“兒啊,你有所不知,要說你族爺爺,那是有能耐的,剛來就帶著大家上山采藥賺錢,又帶著大家種地燒炭,還把你們救回來,我滿山就是到死,也是感激他的,可這個六奶奶——”
滿山搖頭歎息。
“她牝雞司晨,一介女流,總摻和爺們的事兒,之前村裡人少,我也不好說什麽,可現在村裡人都回來了,咱傳宗接代總不成問題了,村子還得壯大下去,開枝散葉的,哪兒能讓她繼續這麽胡來?”
“呃——”二毛爹想了下自己爹的意思。
這不還是過河拆橋嗎?
以前村裡男人們下落不明,滿山想著靠不離夫婦開枝散葉,巴結著不離夫婦。
現在村裡人多了,滿山又覺得村裡讓女人主事太不像話,站在了於驢子這邊,想打壓卿卿的氣焰。
“我瞅著,咱村現在挺好的,家家都有余錢,地裡還不知道種了啥,看著長勢也挺好,這說明二位祖宗是能力過人的,爹你——”
“別說了!”滿山打斷兒子,不滿地說道,“我說族爺爺不好了嗎?族爺爺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可是這村裡就不能開女人管事的先河!”
“誰說不能的?族奶奶她是長輩,別說是咱們這樣的小村子,就是皇家,那不也有太后一說嗎?我在軍裡聽說啊,聖上要冊封哪個妃子,也得說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
女人雖然沒有地位,但那是按著平輩算的,歷朝歷代,孝道都是要重視的,族奶奶她本身的輩分就在那,她掌管全族的事務,合情合理,二毛爹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這些話,並沒有勸動他腐朽的爹滿山。
“你少拿外面的事兒跟我說,我也管不著皇家的事兒,在咱村,那就不能讓女人牝雞司晨!”滿山懂的成語不多,牝雞司晨算一個,被他反覆用。
“你剛回來,很多事兒都不明白,少跟著摻和,等族爺爺回來,我親自跟他說,族爺爺一定能體會我的良苦用心的。”
滿山覺得自己是佔理的。
如果族奶奶年歲跟他差不多,也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那她插手村務,還是有一定合理性的,可她分明那麽年輕,哪兒能讓這麽年輕的女子吆喝著全村男人做事情?
二毛爹見他執迷不悟,搖搖頭,算了,他還是等族爺爺回來,私下過去表明心跡,可不能讓他爹這個老糊塗把全家都坑了。
從祠堂回來,顏梅兒滿臉擔憂,這一路都在斟酌措辭。
等回了家,她終於忍不住,對卿卿說道:“族奶奶,我還是別掛在你們村了吧。”
“怎麽,看不上我們這個小破村?梅兒啊,這你得把眼光放長遠了看,咱們村現在是規模不大,可假以時日,早晚能發展起來啊。”
“不是,我怎麽會嫌棄?我是覺得因為我的出現,讓您在村裡的處境腹背受敵,這犯不上的。”
卿卿笑著搖搖頭,取了水壺,把茶具塞在顏梅兒手裡。
“上次喝你泡茶,回來還想呢,我這也沒啥太高端的茶具,你看著發揮就行。”
顏梅兒接過茶具,衝杯,放茶葉,正待打茶,突然想到族奶奶這是轉移話題。
“族奶奶,您要是喜歡我點的茶,我以後有時間就過來,可是籍契的事兒——”
“事兒已經定下來了,你不必多想,梅兒,你看不出來嗎,就算沒有你,那兩老頑固也早就想對付我了,他們不過隨便找了個借口罷了。”卿卿托腮,示意她繼續,一雙眼仔細地把顏梅兒的動作記在心裡。
等她學會了,第一個就要泡給不離喝。
“要不等我相公回來了,我讓他教訓那倆老頭,讓他們收斂點?”顏梅兒聽卿卿這麽說,心裡的愧疚少了點,擔憂卻是增加了幾分。
“要是動手呢,別說兩個老頭,就是二十個老頭,我也能踢飛,但踢得飛老頭,踢不掉固執的心,我有比揍他們更有效的辦法。”
卿卿說得雲淡風輕,仿佛這件事在她眼裡,還不如學習點茶來得重要。
“比揍他們還有效?”顏梅兒不太明白。
“武力只是一種手段,非必要時沒必要用,你跟我幾日就明白了。”卿卿衝她眨眨眼,頑皮的樣子看得顏梅兒一陣恍惚。
她有點搞不懂,族奶奶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了,平日裡說話帶了幾分俏皮,可面對族裡男人們為難時,她又能表現出大氣又不失沉穩的氣度。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竟然絲毫不矛盾,渾然天成,還有種獨特的氣質。
不離是傍晚前回來的,一回來,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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