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得了康熙的吩咐,轉頭就叫自己手下得用的小良子和小林子將內務府剛送來的貢品帶上,給永和宮的昭貴妃送去。
小良子和小林子做這事已經駕輕就熟了,畢竟這宮裡的貢品,不管是不是皇上私庫的,那都是昭貴妃先挑的,等到昭貴妃挑完了,剩下的端看皇上的態度,皇上若是願意,該誰挑誰挑,若皇上不願意,后宮的妃嬪連邊都別想沾到。
這不,兩人帶著人端著東西就往永和宮走,誰知半路就碰見了不知道是從哪裡竄門回又或者去花園散心的郭貴人。
“奴才給郭貴人請安。”小良子和小林子一見人,立馬行禮問安。
郭貴人掃了他們一眼,抬了抬手,但目光卻盯著他們身後那些蓋著紅布的托盤不放,“喲,這都是什麽?”
“回郭貴人的話,這些都是皇上給昭貴妃娘娘的賞賜,奴才等剛得了吩咐,半點不敢耽擱,正趕著給貴妃娘娘送過去呢!”眼前的郭貴人,位份雖然不高,卻架不住人家生了一個好兒子,別看她上頭還一個宜嬪壓著,但這小日子過得一點都不差,若不是宜嬪先她一步生了五阿哥,這位份還真說不好是誰高呢!能在乾清宮裡混的那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然也活不到這個時候,所以小良子和小林子心裡都清楚,什麽人不能得罪,什麽人可以敷衍,明顯眼前的郭貴人就是後者。
郭貴人‘哦’了一聲,正準備離開,正好一陣風吹開了前頭托盤上蓋著的紅布,露出一對血玉鳳鐲,那亮眼的紅色耀眼的很,她可是記得她那位好姐姐之前可是提過一句血玉鳳鐲呢!說是勢在必得,她倒是要看看這東西到了貴妃娘娘手裡,她還怎麽得?
“這郭貴人怎麽就走了?”小林子奇道。
小良子托了一下手中的托盤,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管她為什麽走?只要不找咱們的麻煩就謝天謝地了,難不成你還盼著人家找麻煩啊!”
這后宮的嬪妃有哪個是省油的燈,不管她們打什麽樣的主意,反正只要倒霉的不是他們,其他怎樣都好。再說了,能給昭貴妃送東西,那可是油水十足,想搶都搶不到的好活,若不是有點兒關系,這種好事還能落到他們身上來。
“說的也是,走,咱們再加快點速度,可不能讓貴妃娘娘久等。”小林子聞言一臉好笑地應合一聲,邊說邊和小良子一起帶著人往永和宮趕,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僅僅只是那輕輕一瞥,就讓郭貴人有了煽動宜嬪的借口和理由。
說到宜嬪,自打那年從木蘭回來之後,她的鋒芒一下子被打消了不少,再加上有孕的關系,倒也少有出現在人前,而近幾年康熙對她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若不是她生有五阿哥和十一阿哥,指不定早就泯滅於眾妃嬪之間了,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保持著原有地位。
相比上一世的風光,這一世的宜嬪因著種種打擊,心性大變,原本營造出來的爽利大方在失敗的消磨下也多了幾分刻薄,更突顯了幾分爭強好勝,不僅惹得康熙不喜,就是皇太后也減少了她接近五阿哥的次數,若不是有個十一阿哥在,宜嬪這性子怕是會變得更加刻薄。
郭貴人和宜嬪也是姐妹,郭貴人是庶,宜嬪是嫡,基本上只要沒有例外,宮裡但凡有姐妹一起進宮,嫡出都會出頭,而庶出都會被壓一頭,除非康熙有喜好,否則情況很少有改變,不過因著種種原因,郭貴人生了九阿哥,而宜嬪又做出了事,使得她的位份止步於嬪,若不是後來生了十一阿哥,指不定郭貴人就反超了,可惜棋差一籌,可這卻成了郭貴人心裡一直過不去的坎,畢竟不是嬪位,連將自己的兒子養在身邊的資格都沒有,這讓她如何不恨,所以好不容易抓住一個可以坑宜嬪的機會,她又怎麽會錯過。
宜嬪自然知道郭貴人不安好心,但是血玉鳳鐲卻事關她的臉面,她不得不走這一趟,之前她因著娘家得知貢品的相關消息,對血玉鳳鐲就動了心思,甚至誇下海口,誰曾想還不待她開口,東西就被送去了永和宮,她若是不想點辦法,日後怕是要被這滿宮的嬪妃嘲笑奚落了。
待在乾清宮批閱奏折的康熙聽到通報聲,原本還驚訝雲汐怎麽來得這麽快,誰知過來竟是宜嬪,一時間康熙的表情顯得有些難看,不過在宜嬪被迎進來之後,他已然恢復了平靜。
宜嬪看著坐在禦案後的康熙,眼神滿是戀慕,原本是想好好表現一番,借此給康熙留給好印象,無奈還不等她開口,康熙就直接讓她說明來意,宜嬪表情一僵,略顯猶豫後,還是老老實實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只是話沒說的那般直白,畢竟貢品這種事明面上就那幾個人知道,暗地裡如何誰知道呢!她的理由很簡單,畢竟嬪妃向身為皇帝的康熙求上一兩樣首飾是很正常的行為,只是她點明想要血玉鳳鐲這一點顯得突兀了一點,但宜嬪覺得應該沒有大礙。
等了許久,不見康熙開口,宜嬪弄不清楚康熙的意思,不由抬起頭來,對上的卻是康熙陰冷且含有些許殺氣的眼神,這讓她莫名地有些緊張而不知所措。
康熙冷冷地望著下方的宜嬪,眼神陰冷,心裡卻是百轉千回,貢品裡有什麽,連雲汐這個貴妃都不清楚,一個小小的宜嬪卻清楚,甚至還知道這裡頭唯一的血玉鳳鐲,呵,要說這裡頭沒點貓膩,誰能相信!
宜嬪略顯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但絲毫不能引起眼前人的同情,甚至在這一瞬間,宜嬪有感覺到一股死亡的恐懼撲面而來,這讓她覺得懊惱後悔的同時,身子也抖得越發厲害了。
“宜嬪,你簡直膽大包天!血玉鳳鐲也是你一個小小的嬪妃敢肖想的,更別說這血玉鳳鐲的來歷了!”康熙冰冷質問聲讓宜嬪原本滿滿都是信心的腦子突地冷靜下來了,她隻想著自己的臉面,卻忘了血玉鳳鐲到底有多難得,能沾上一個鳳字的,的確不是她一個嬪能肖想的。
“皇上明鑒,臣妾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肖想,臣妾就是想要一對血玉鐲,只是聽岔了才說錯了話,還請皇上恕罪。”宜嬪跪在地上磕頭請罪,嘴裡卻忙不停地為自己尋找一個合適的借口。
康熙冷哼一聲,目光冷冷地掃了安氏一聲,道:“李德全,傳令下去,宜嬪禁足一年。從今日起,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準進出翊坤宮。”
宜嬪聞言倒抽一口涼氣,等到被送回翊坤宮,她才發現自己中了郭貴人的計,真是好算計,利用她好面子的性子,借皇上之手將她推出戰局,等到她再出來,一切怕是都要成定局了吧!
“憑什麽關本宮一年,本宮不過就是想要一個鳳血玉鐲,若是當初沒有皇太后的逼迫,本宮不會到現在都只是一個人嬪,還有郭貴人,那個吃裡爬外的賤人,居然在這個關頭算計本宮!本宮一定饒不了她!”面色猙獰的宜嬪坐在空蕩蕩的主殿裡咬牙切齒地一陣叫罵。
住在偏殿的郭貴人聽了旨意,一臉的得意,宜嬪既然敢對她的老九不好,那她就不可能讓她繼續得意下去,都說為母則強,為了兒子,她就算是沒有脾氣也得把脾氣給練氣來,再則鈕鈷祿貴妃已經不行了,昭貴妃又如日衝天,就算是為了她的小九,她也得拿出誠意來,畢竟這投名狀可是一兩句話就能達成的。
鈕鈷祿貴妃的黯然落幕就意味著昭貴妃正式成為這后宮的第一人,可以說只要不是康熙那天腦子抽了直接封個皇后,昭貴妃的地位可謂是固若金湯。她一個貴人,上頭還有一個嫡姐壓著,若沒有人拉她一把,這一輩子她估計也就只能是一個貴人,畢竟生了老九也沒能提位份,後面再想晉位份,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為了老九,也為了她自己,與其過後再當馬後炮,還不如賭在一把,提前站隊,反正就算站錯了, 也沒人會跟她一個貴人多作計較,至於她的小九,只要他沒想爬上那個位置,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雲汐得到消息的時候,宜嬪被罰的事情已經是后宮皆知了,她倒是沒有想到一對血玉鳳鐲會引起這麽大的動蕩,不過這樣也好,能把水攪渾,她這個看似站得最高又最顯眼的靶子就也就安全了。
暴風雨從來都是一陣一陣的,這個紫禁城裡的暴風雨也一樣,從奪權到掌權再到分權甚至換權,時隔一段時間,總會有紛爭出現的,她要做的就是在這些掌權人爭鬥的時候,努力保護自己和她在乎的人。
抬手的瞬間,雲汐看著手腕上那亮眼無比的血玉鳳鐲,手指輕撫,這世間最不缺得就是有野心的人,而宜嬪不過是個被失寵打得亂了分寸的人,換作以前她絕不會做這種蠢事,但是失去了先機又亂了陣腳的她難免會做出跟從前不一樣的判斷。
當然,若只是血玉鐲還沒什麽,鳳鐲,若是中宮尚在,雲汐也沒這個膽子接這個賞,所以人呐,還是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好,不然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踢到鐵板。像今兒個這種事,若非宜嬪育有兩子,康熙怕不會僅僅只是禁足她一年這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