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看向邵太醫,邵太醫帶著幾分尷尬,衝她搖了搖頭,他確實沒診出來,方大夫滿身都是不安和歉意,“李大夫,我不擅長婦科,實在是……”
李兮轉頭看向老張家的張小枝,張小枝呆坐在診桌前,披頭散發,眼睛紅腫,滿臉淚痕,神情倉皇恐懼,一隻手放在診枕上,另一隻手一下接一下用力搓在裙子上,目無焦距的看著台下。
李兮坐下,調勻呼吸,手指按在張小枝腕上,片刻,李兮松開手指,看看張小枝,再看看台下叉著腰,氣勢昂揚直衝鬥牛的張小枝她娘,站起來走到台子邊上,從擂台右邊看到擂台左邊,再從擂台左邊看回擂台右邊。
擂台下成千上萬的腦袋齊刷刷跟著李兮的視線從右邊轉到左邊,再從左邊轉到右邊,相當壯觀。
“西南之地,有一種毒,叫蠱,邵太醫肯定聽說過吧?”李兮好象看到了什麽,拍了拍手,帶著滿臉篤定,退後幾步,看著邵太醫微笑道。
邵太醫兩隻眼睛又放光了,“李大夫懂蠱術?不知道……”
“嗯,”李兮似是而非的應了一聲,她不懂蠱,可她懂心理學,知道驚慌和懼恐的威力。“西南擅蠱術的多數是女子,邵太醫知道為什麽嗎?”
不等邵太醫答話,李兮就自問自答了,“因為她們個個都想養出自己的情蠱,情蠱特別難養,為了養出情蠱,女孩子們隻好花很多很多心血在蠱術上,所以西南的女孩子們,蠱術多半都比男子強。”
邵太醫大睜著雙眼,聽的入迷,撚著胡須的手一動不動,情蠱?有意思!
司馬六少目光閃爍不定,聽到‘情蠱’兩個字,仿佛有所領悟,下意識的瞄了眼張小枝,不動聲色的往前走了兩步。
長樂樓上,陸離將手裡的酒杯遞給小廝,緊盯著看板上‘情蠱’兩個字,想起昨天青川的話,眼裡亮光爆閃,轉回身,又急又厲的吩咐道:“快去調集人手,調集所有的人,立刻!”
“其實情蠱很好養,我會養好幾種情蠱,有一種特別有意思,叫生死與共,現養現用,特別有看頭,要不,我現在養一個給大家看看?”李兮最後一句話是衝擂台下看的眼睛發直的閑人們說的。
看板上的字還沒寫完,擂台下就歡聲雷動。
劉太醫氣的臉色鐵青,這賤人太狡猾了!竟想用這種方法轉移視線!
“好一手移花接木、混淆視聽!你還是先把張家姑娘的事說說清楚!說清楚了,再養什麽情蠱也不晚!”
“養情蠱就是為了這位張家姑娘的清白,”李兮答的是劉太醫的話,卻是對邵太醫說的,“邵太醫也知道,所謂情蠱,有情才有蠱,不管養哪一種情蠱,都必須用男女雙方的鮮血,不過這個生死與共呢~~”
李兮拖長了聲音,“用懷孕女子的鮮血就能養出來,這是因為胎兒是父精母血孕育而成,胎兒的血就是母親的血,也是父親的血,所以,孕婦一個人的血就是兩個人的血。”
邵太醫聽的連連點頭,太有道理了!
“李大夫要替這位張姑娘養一隻生死與共?”司馬六少已經明白了李兮的意思,接上了話。
李兮點頭,“如果她真是黃花處子,這情蠱就養不出來,若是情蠱能養出來……”李兮笑的意味深長。
“要是養出來會怎麽樣?”司馬六少這一問簡直是替所有人問的。
“只要催動情蠱,男子就會全身抽縮,象中了牽機之毒一樣,牽機不過牽個十來回,生死與共要大半天,整個人牽成一團,一點點往裡縮,直到縮成……小藍,我那隻生死與共呢?”
小藍瞪著李兮,她哪有什麽生死與共?
“想起來了,在那隻箱子裡。”李兮一邊說,一邊幾步過去,打開一隻箱子,拿了個黑乎乎一團、極其醜陋的東西出來,“這個就是縮成之後的樣子。”
李兮舉起那隻除了醜陋,完全看不出什麽東西的東西,示意給台下眾人看。
擂台下頓時人頭湧動,都想往前擠,以便看的清楚些。邵太醫等人也一起湊上來,可李兮卻沒有給大家細看的打算,打開箱子又扔進去,隨口囑咐了小藍一句,“看好這個箱子,這隻生死與共上的蠱毒還沒散盡呢。”
一句話嚇的眾人連退了好幾步,小藍瞪著李兮,不停的點頭,那明明是她和姑娘在路上買的木頭樁子,姑娘還說什麽醜極了就美了……
原來是生死與共,怪不得姑娘非買不可……
“李大夫說的牽機,是古書上說的牽機?”邵太醫又激動了,“吃了之後,手足相就身如牽機?”
“嗯,難道?邵太醫沒見過?”李兮有點小鬱悶,怎麽還古書上說,難道牽機不是常見的毒藥嗎?她從來讀過的古書上,明明說這藥很常見!
唉,都怪她這兩三年讀書太少!都怪她是半途過來的,不懂的事太多!
“不如李大夫配一味牽機出來,也好讓大家見識見識。”司馬六少緊跟了一句,他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要用生死與共逼出奸夫,那先用牽機嚇一嚇,必定事半功倍!
李兮猶豫了下,頭點到一半,極其鄭重道:“這牽機我能配,可藥方不能公開,毒藥除了害人沒別的用處,這方子公布了只有壞處。”
“好!就應該這樣!”方大夫搶先拍手讚同,邵太醫也跟著點頭,除了劉太醫,台子上的老大夫們都點了頭。
李兮蹲到箱子前,青川不用李兮吩咐,指揮眾小廝背對李兮,團團圍住。
片刻功夫,李兮配好了藥放在杯子裡,倒了半杯酒進去搖了搖,看向捆在椅子上的兩個死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