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知曉,他的機緣來了,不用再撿眼前這點小便宜。
柳風藏匿不出,必然是不便現身,念及此處的玉真子趕忙放出靈識。
兩股靈識隨即交匯,叫玉真子有種立身巨峰之下的錯覺,沉重無比的靈壓令他驚愕到難以置信。
“柳道友想來是有事需要貧道出力,貧道定當全力以赴。”玉真子急忙傳音回應,心中愈發驚異。
“你近些時日在荒域闖蕩,可有跨域去道域之外其他大域的路子?”
“其他大域,還不去道域……有個做礦脈買賣的大商會,名為天寶商會,近日會前去神域一趟,沿途也收船客,不過要價高,還容不得他人內空間多帶人。”
“神域?也可。那便有勞你與這蠻族女子走一趟,此女不善與人打交道,路上需你打點。”
柳風來虛界千余年,自是也對神域了解過,此大域內以願力修行為主。
連仙佛都不是的修士承受不起眾生願力,修行的乃是降神法門。為仙佛奔走收集願力,換來自身一步步壯大,可憑降神法門間接調動願力。
而虛界礦脈小些的都輕易過千裡,多來上幾條小的礦脈,足以壓垮尋常真仙真佛的內天地。
做礦脈買賣的商會,起碼也得有一身仙坐鎮,拿出神器品階的內空間,方能承載礦脈。
有一身仙坐鎮,只要不是太過倒楣,路上出不了大意外,他正好藏在蟲殿內,為脫胎蠱仙煉製需用到的蟲藥。
決定好去處後,玉真子當即甩手不乾,飛身向雷曉露。
哪知,他這一動,身後一票武夫全跟了過來,為首壯年漢子大呼道:“玉真子,你可是接了筆好買賣?弟兄們跟你一起去。”
前一刻還與人拚命搶貨,轉眼就放棄近在眼前即將到手的好處,這幫武夫看似粗枝大葉,實則都是人精。
盡管玉真子掩藏的好,可就是一瞬間的驚喜神色,還是被他們察覺到了。
玉真子扭頭瞥了眼商隊,有些為難地傳音:“柳道友,這……”
“帶上他們便是,正好以他們商隊身份遮掩。”
得到柳風回應,玉真子和三十余武夫來到雷曉露近前。
“幸會、幸會。”
“這位姑娘修為九境圓滿,得叫前輩。”
“道友,某家於野,路上有何差遣隻管說,等到了地兒再談好處不遲。”
以於姓頭領為首,一群武夫與雷曉露打招呼,同時心中更為篤定。
如雷曉露這般年紀,修到九境圓滿,除非資質超群,不然就是背靠一方勢力,至少是有一位仙佛坐鎮。
比起他們這些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武夫,眼前黑皮女子絕對算得財主。
一行人很快上路,直奔天寶商會商船停靠的一處遺址。
……
荒南,名為靈鶴山的宗門遺址旁。
一排三艘千丈大船懸在遺址外,船身上放下的舷梯,不斷有人登船,也有人被趕下。
“本商在此停靠十日,還余最後一日,過時不候。”
舷梯上有商會修士放聲傳話,船舷邊則有仙人以寶鏡照人。
天寶商會的法寶,不比血靈教那般能映出他人內天地,只能分辨他人身上帶的人多寡,估摸著按高價收取靈物。
也就真器圓滿的法寶,對真仙真佛之上不管用,不過堂堂一身上仙亦或尊者,沒事也不會坐他們商船跨域。
此時,三船中間一船上。
船樓四樓,一扇小窗被一雙玉手推開,露出一張覆有面紗的女子面孔。
女子身段修長,一襲綴花黑裙,左手托一玉鼎,右手五指間靈光連閃。
“阿姐,算得如何了?前路上不會有何麻煩吧?”房內臥榻上傳出一慵懶話音,出聲的是一身著錦衣的白面青年。
黑裙女子轉過身來,面紗外的美眸內帶著憂色。
“阿弟,這一趟可能不好走,太叔母給我們的神器天寶鼎,雖不如魂器算得長遠,可至少該能算到近日福、禍、劫、緣才是。”
“然當下連有無劫難都算不到,更不可知何時何地有難,路上恐會遇到牽扯大因果的大事!”
“能有何大事?船上有石老在,一身仙修為。反正我們商會從不招惹大教大族,船上的礦脈大勢力也看不上,一身仙在外大可橫著走……”
白面青年話還未完,猛地翻身自榻上站起,因他目光所及的窗外,那懸在天穹上的倒月似在轉暗。
黑裙女子重新轉過來,手中玉鼎一催,絲絲縷縷願力遊走而出。
願力加持之下,她看得遠比自己阿弟清晰,只見視野所及的萬裡,黑沙大地上陰氣狂湧。
陰氣自下而上,是那陰氣在慢慢遮蔽天穹,因而所見月光變暗。
遠遠近近,陰氣之中已有常年不出的邪靈和邪修冒出地面。
“這是地陰衝月,十萬年也不見得會出現一回,且這勢頭比族中記載的要大太多!虛界近些時日定有大變,我天寶商會沒得到消息!”黑裙女子話音變得凝重無比。
與自己阿弟對視一眼,兩人臉色都不好看,當即閃身趕往船艙,前去尋坐鎮的石老。
三艘商船外,此刻與商會修士討價還價的眾多身影,悉數驚惶四顧。
不知不覺中,頭頂月光轉暗,附近變得陰氣森森,遠處邪靈在往這邊接近,還有些邪修混在邪靈中。
“哪來的陰氣,莫不是邪修要出來害命?我們先回遺址內。”
“陰氣連虛界的月都能遮蓋,不對勁,這像是老輩傳說的虛界地陰衝月。”
“虛界天地本就難容仙佛之下,這下子外出尋覓靈物,將難上加難!”
驚呼聲此起彼伏,眾多修士調頭往靈鶴山遺址內逃,少數人則搶著登船。
登船的身影當中,一行武夫護著雷曉露趕到船舷,玉真子拿出柳風交給他的大量九品靈物。
船舷邊,一束鏡光掃過,寶鏡旁的年邁老真仙也沒多看,甩袖卷走玉真子手中所有九品靈物。“地陰衝月,第一波陰氣最重,速速收了舷梯,即刻啟程。”
一聲令下,這位老真仙也不多留,抽身掠向船艙,此等大事,他也需向坐鎮的那位石老請示接下來如何安排。
來到船上,玉真子招呼一行人快些進船艙,往回看去時,遠處陰氣中的邪修暴起,自四面八方蜂擁而來。
衝向不遠處靈鶴山遺址的邪靈和邪修也大有人在,遺址內已撐開重重護光。
不用想,此處遺址不久就有一場大戰,若是遺址內的修士守不住,此遺址便會被邪靈和邪修一鍋端了。
“貧道來虛界不久,就遇到這等倒霉事,莫非貧道來的不是時候……早知如此,應在大天地多逍遙幾千年才是!”
玉真子嘴裡念叨著,想著比起在虛界擔驚受怕,還不如在大天地快活。
他卻是不知,虛界如今加快崩落,留在大天地的九境,快活不了多少年,就得亡命走那條通虛路。
跟在後邊的於野和其余武夫,同樣滿臉唏噓之色。哪能想到,就這趕路的幾日時間,會遇到這等意外。
好在是傍上財主混上了大商會的船,不然還如之前一樣在外闖蕩,極大可能會死在邪修手裡。
一行人下到船艙,發現此間客房都不大,還全在船舷邊上,處於大陣外圍。
說是船客,更像是來護船的,因這船上內空間中就是天寶商會買賣的礦脈。
挑無可挑之下,一行人隨便進了間客房,於野等武夫自覺守在門前,玉真子和雷曉露則來到窗畔。
目光落向船舷外,要強行登船的邪修已與商會修士隔空鬥法,雙方祭出的法寶對碰,靈光在陰氣中閃動不休。
護船大陣運轉,船身也在騰空,大陣合攏的同時,可見有些裹挾陰氣的邪修已混到了船上。
見此一幕,包括昔日當過邪修的玉真子,眼下都變得有些緊張。
“柳道友,有邪修登船。”
“不用理會,若是你們無法應付的邪修闖到房內,自會有人出手了結。”
此刻的蟲殿內,柳風和法釋站在殿門前,歐陽水靈擠在近前,也在施展瞳術,透過雷曉露的血肉之外窺視外界。
在三人身後,是元采荷、塗輕胭、願明和半仙虞霞等人,諸葛軒則滿臉好奇地在打量後方殿宇。
如今留在柳風身邊的沒余下多少,來虛界後收服的勢力,當下匯合後皆在尋覓黃泉宗遺址。
即便有黃泉神木寄生,容景那邊要尋到黃泉宗遺址,也注定了要耗費一段漫長歲月,說不得還得走過幾座大域。
“先是幾大教主層次隕落,接著又有這地陰衝月,如此大變,難保大天地不會受牽連。”法釋語氣感歎,面有憂色。
依他推測,除了地陰衝月,虛界許還有他們不知的變化,而那些大教多半已然知曉。
過去虛界碎片墜入大天地,而今四大教主層次接連隕落,異象連出。若是虛界真有大變,一旦殃及大天地,那芸芸仙佛之下的眾生,很可能難以承受。
留在大天地的輪轉教,再多的天王和法王,也難保傳承延續。
“有人在血祭我留下的佛寶!還有不少佛修血祭我所留蟲廟……依此看來,大天地極可能也有大變出現。”柳風忽地開口道。
他眼神凝重,隻覺冥冥中似是極遠,又近在身下,每一處血祭之地都如迷霧中燃起的大火。
說著,他眼神微變,接著開口道:“有虛界地域大片墜入大天地!是濁氣較重的地帶。”
他得知此事,是因分出血肉,只要有意,每一團血肉皆可成他化身。
道奴左宸和聖蘭佛山的禪承,沒去匯合容景等人,前者借口有要事,後者則要去尋同門師弟。
而這分開的兩人,在半路上都見到大教弟子趕往濁氣濃厚之地,也因此遇見虛界碎片崩落。
聽到柳風如此說法,法釋和在此其余人都為之變色。
一塊濁氣重些的虛界碎片,在大天地足以造就一方禁地,令八境之下難以活著深入。
現在是大片虛界碎片墜下,短時間雖不至於禍及整個大天地,但若是長此以往,大天地遲早會變得接近真正的虛界。
幾人陷入沉默時,歐陽水靈雙眼一瞪,眼中瞳紋重疊,叫道:“邪修殺到船艙,在砸門哩!”
其實不用她多嘴提醒,在此留在柳風身邊的最差都是九境中期,且全是實力強過同境,曾經實力落後的元采荷,現在比歐陽水靈反應更快。
“主子,我出去了結他們。”虞霞主動走向殿門外。
柳風擺擺手,他是在場看得最清楚之人,闖到船艙的邪修之中有真仙層次,得他出去應付。
“逃出道域,只要不鬧出大動靜,那些追蹤我之人當下也難尋到這邊。”
“出去應付完邪修,抓緊些回應大天地祭祀我之人,看看這些年大天地到底有何變故。”
思忖間,柳風再次改換相貌,一步走出蟲殿。
以他已然穩固在真佛圓滿的境界,即便不施展自己拿手的佛法,換成其他不易暴露身份的尋常佛法,甚至隻以佛力佛火對敵,也照樣強過同境。
客房內,玉真子和雷曉露等人,正以法寶壓陣。
一行三十余人聯手,配合著船艙內的陣法,除非是商會修士,否則連半仙都難以闖進客房。
側耳細聽,船艙外怒喝聲不止,鬥法余波震得房門外陣紋連閃。
“鐵定是真仙層次邪修登船,在跟船上商會真仙交手,且來的邪修真仙不止一位……”
武夫頭領於野沉聲說著,背後驟然一股佛力卷來,將他在內的所有弟兄全扯到後面。
緊接著,房門一開一合,接連兩股陰風呼嘯而入。
房內眾人登時駭然,隻隱約察覺兩股陰氣之中,混入了一名真仙層次。
紫青色仙氣狂湧,一座森白如屍骨堆砌的道宮隱現,就要煉化房內所有人。
但道宮尚未完整出現,陡然整個消失,兩股陰氣來不及逃出客房,就被兩股佛力震散。
眾人眼前景象恢復如常時,所見便是兩個面色慘白之人,被一青年人捏在了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