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曇得知竹五峰死了,那叫一個高興。
當即二話不說就按照李玄的意思,給楊萬裡寫了封親筆信,告知他行動結果的同時,還給自己報了個平安。
寫完了信,陳曇還不忘問道:
“尚總管,如今這竹五峰身死,恐怕鄭王府不會善罷甘休,金錢幫能扛得住這怒火嗎?”
李玄知道,陳曇這是擔心自己兄弟背了鍋。
尚總管見他主動問起此事,微微一笑,跟李玄對視一眼。
接著,他便說道:“陳幫主,你的擔憂不無道理。”
“因此,我們便打算讓你這個‘死人’扛下此事?”
“啊?”陳曇當即露出茫然之色。
他清楚若是皇家對他有惡意,他也絕活不到今日。
只是尚總管的話,著實讓他摸不著頭腦。
尚總管見陳曇這個表情,也沒有賣關子,明明白白的說道:
“我們打算將竹五峰的死歸咎到你的頭上。”
此話一出,陳曇的面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當然了,陳幫主也不必多慮,我們自然是不會害你。”
“竹五峰的死,我們可以有兩種說法。”
“一是你在刑部天牢未死,重金聘請高手進行報復,擊殺了竹五峰。”
“二是你確實已經死掉了,但生前留下的安排還是令你完成了報復。”
“不管是選哪種,我們都會為你安排好新的身份,供陳幫主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尚總管的話讓陳曇松了口氣,不是將他利用完就推出去送死就好。
他以前經常跟京城裡的大人物們打交道,最是清楚這些人的冷漠無情。
尤其他現在還是夾在了大興王朝中最厲害的兩個大人物之間。
即便被利用完就隨手拋棄,陳曇也不會太過意外。
這也是他之前為什麽那麽努力的想要搶回金錢幫的主動權,而不是主動倒向任何一方的緣故。
若不是他被逼到了絕路上,現在也不會乖乖呆在內務府,盡可能的配合他們了。
對於尚總管的提議,陳曇考慮了起來,不知該如何選擇才好。
以李玄他們的立場,他們自然是想讓陳曇繼續“活著”,這樣以後很多事情都能以陳曇的名義去做,將其他的相關勢力都摘出去。
但以陳曇的立場來說,直接“死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這樣才能讓他的下半輩子更加安生一些,至少有更多安生的可能性。
陳曇沒有想太久,最終歎了口氣,說道:
“我還是選一吧。”
陳曇很清楚,人想要活著,就得有被利用的價值。
選第二個方式的話,真死和假死的差別其實並不大,哪天若真有了什麽變故,陳曇恐怕就不得不要假戲真做了。
尚總管看似給了他兩個選擇,但真正能選的其實只有一個。
尚總管點點頭,並沒有對陳曇的選擇感到意外。
“好,陳幫主,我們會按照你的意思來做的。”
“你放心,等外邊的風頭過了些,你就能離開這裡,在紅巾隊內弄個身份在外行動。”
“等到威脅你安危的因素徹底被解決,這天下之大,就任你逍遙了。”
陳曇苦笑一聲,自然清楚尚總管話語中的意思,拱手一禮道:
“尚總管,陳某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說清楚了這些,李玄和尚總管離開了陳曇暫住的小院。
回去的路上,李玄不禁問道:
“是不是對他太凶了喵?”
李玄覺得,他們明明是在幫陳曇,以他的立場做出了最適合他的決定,但尚總管剛才溝通的方式,其實有些無情。
李玄自然也看出,剛才那個選擇題其實是一個險境。
那不是一個選擇題,而是一個對錯的判斷題。
“阿玄,先小人後君子。”
“我們若真是真心相待,日久必能見人心。”
“陳曇是一個聰明人,更是一個廝混江湖多年的老油條。”
“這世上的人就好比你們這些貓兒,有的貓兒乖巧懂事,就跟阿玄一樣,知道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的道理。”
尚總管說著,摸了摸李玄的腦袋。
“但更多的貓兒需要馴服,否則你對他好,他還要當你是怕了他,把自己當成是大王了。”
“流浪過的貓兒更需要馴服,因為他們習慣了弱肉強食的規則。”
尚總管說完,便對李玄揮揮手,然後轉身離去。
“快去送信吧,有事再來內務府找我。”
李玄看著尚總管悠然離去的背影,歎了口氣。
若讓他像尚總管那般時時刻刻的揣測著人心生活,實在是太過勉為其難了。
但李玄也知道,這就是尚總管的職責。
對於陳曇和楊萬裡這兩個人,李玄也說不上很熟,只是有過幾面之緣,又因為眼前的事走到了一起。
說起來,李玄一開始還蠻討厭楊萬裡的,因為他當時跟四皇子走得很近,再加上當時的金錢幫在西市橫行霸道,更是沒什麽好感。
誰能想到現在他們能成為一個戰線的隊友。
李玄的想法比較簡單,只是希望這天下間朋友多多的,最好是一個敵人都沒有。
所以他雖然對人也有戒備,但心中卻是更希望都能變成朋友,先抱有善意。
恐怕尚總管也是看出了李玄的想法,這才提醒了他一句。
“唉。”
李玄搖搖頭,不再多想,趕緊出宮送信。
等他趕到金錢幫總舵的時候,正好遇上楊萬裡在院子裡瞎溜達。
這家夥今天看起來似乎有些焦慮。
李玄沒有立即現身,而是先探查了一下四周,等到確定沒有眼線盯著楊萬裡之後,才跳進了院子裡。
楊萬裡發現眼前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團黑影,頓時給他嚇了一哆嗦。
這小子最近幹了不少虧心事,自然是怕鬼敲門。
可當楊萬裡看清是李玄之後,倒是松了口氣。
對於這隻安康公主的貓,他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李玄也不磨蹭,甩甩尾巴往他手上塞了一封信之後,就消失在了楊萬裡的眼前。
速度之快,讓楊萬裡都隻覺得眼前一花。
若不是手上多了一封信,他都要以為是幻覺了。
楊萬裡悄摸將信收了起來,然後趕緊回到房間裡,緊閉門窗之後看起了信中的內容。
看到信上的筆跡,楊萬裡不禁感到振奮。 陳曇的筆跡他都看了幾十年,自然能夠一眼認出。
當看到信上說竹五峰已死,楊萬裡更是激動得差點要歡呼出聲。
前兩天他沒能把竹五峰說服,之後就一直感到焦慮無比。
這樣的機會本就不多,若是白白浪費的話,下一次又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楊萬裡本以為竹五峰沒有上當,卻沒有想到這個老東西竟然當面一套又背後一套,說是不去,結果還是私下行動,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老東西,你也有今天!”
楊萬裡看完了書信,確認了書信上再也沒有其他的隱晦信息之後,便立即把信給燒掉。
看到書信的飛灰跟火盆裡的炭灰融為一體,楊萬裡的心也是跟著放了下來。
他也不管其他的事情了,直接上床美美的補上一覺。
……
可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憂。
當楊萬裡睡得正香時,鄭王府裡卻是亂了套。
“殿下,竹老和協助他的五個暗衛不知所蹤。”
鄭王聽著手下暗衛的稟報,皺起了眉頭。
“他們最後的行蹤在哪裡?”
“昨日,竹老從暫住的小院出發前往城外,應該是去對付紅巾隊的兩個四品高手,五個暗衛按照殿下的命令,在暗中協助竹老行事。”
“可他們出城之後,便很快失去了行蹤,再也沒有任何的目擊者。”
“十字坡附近,有人聽到山中傳來虎嘯,我們進去搜查,並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十字坡客棧有人聲稱,紅巾隊的人進山采藥,遇到惡虎攔路,消滅了惡虎之後,將藥采回去救人性命。”
“但根據紅巾隊內部得來的消息,去采藥的四品高手說自己並沒有遇上惡虎,采藥的過程很順利,因此他們早早就返回了京城。”
“原本應該擊殺他們的竹老和五個暗衛就此不見了蹤影。”
暗衛的報告還算詳細,但這些都是李玄和兩位總管故意放出來的消息,他們沒法從中拚湊出真正的真相。
“你們確認了周遭沒有五行輪回之象?”
鄭王確認了一句。
“殿下,我們已經搜查了十字坡方圓五十裡,仍舊沒有發現相關異象。”
得到這樣的回復,鄭王才算是松了口氣。
“繼續擴大搜索的范圍,竹老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京城,尤其是那五個暗衛更不會違反規矩。”
鄭王府的暗衛都有明確的準則,出任務都要進行報備,哪怕出現臨時的情況也會想辦法留下記號,絕不會這樣無緣無故的斷了聯系。
可見竹老和五個暗衛一定是遇到了麻煩。
只是就連鄭王都有些難以想象,京城中誰還敢對鄭王府的供奉出手。
以竹五峰的實力絕不會乖乖束手就擒,可是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一定要把人給我找回來!”
鄭王揉了揉眉心,感到有些頭痛。
不知為何最近的事情總是不順利,就像是犯了太歲一樣,即便是以鄭王的涵養,也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明。
暗衛知道此事他們難辭其咎,自然不敢大意,想立即戴罪立功。
“是,殿下。”
暗衛領命之後便消失在了鄭王的眼前。
可下一刻,又有一個新的暗衛出現在了鄭王的面前。
“殿下,伏虎寺澄澈近日頻繁和澄海大師拜訪崇福寺的善了大師。”
“善了大師似乎有意介入兩寺之事。”
鄭王仍舊揉著眉心,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開口問道:
“這幫伏虎寺的和尚在京城待多久了?”
“殿下,已經四十三天了。”
“看來他們想在京城過年啊。”鄭王得到答覆,冷笑一聲。
接著,鄭王的聲音變得冷酷無比:
“通知江南道的人,滅了伏虎寺。”
“京城裡的,讓他們多活些時日,等返回的路上再殺掉。”
“是,殿下。”暗衛毫無感情波動的領命。
好似鄭王下達的命令只是讓他們殺雞宰牛一般,而不是一個在佛門頗有名望的寺廟。
但這個暗衛領命之後,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繼續說道:
“殿下,竹老不在,金錢幫那邊……”
“眼下人手不足,暫且不管,反正竹五峰之前已經吩咐下去讓金錢幫的分舵開始斂財,這幫總舵的廢物總能再多支撐一陣,只要別被紅巾隊滅了就好。”
“且看我那皇侄還有什麽手段。”
鄭王說起永元帝不禁露出一個笑容,只是其中不屑和輕視的意味居多。
“最近看好京城裡伏虎寺的和尚,但凡他們敢胡說八道,就讓他們立即永遠地閉上嘴巴。”
“是,殿下。”
請示完所有的事情,這個暗衛也消失在了鄭王的眼前。
鄭王每日的事務不比永元帝要少。
畢竟他這個造反的,總要多做些準備工作。
鄭王感到頭痛減輕了一些之後,才重新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房門外又有白雪飄落,不禁歎了一聲:
“只求明年順遂。”
……
李玄送完了信,難得閑了下來,便回了景陽宮陪伴兩個丫頭,看看後院的小家夥們相處的是否和睦。
正好他最近剛剛晉升四品,產生質變的真氣還未徹底平複,在家好好修身養性幾天,也算是穩固一下新的境界。
等到境界穩固了,李玄再去千星閣找葉老要幾本四品的功法耍一耍。
雖然這些功法對他助長陰陽真氣沒什麽作用,但可以幫李玄加深對五行的感悟,還能多一些殺敵護身的手段,可謂是一舉兩得。
可就在李玄陪著安康公主在後院擺弄她從樹上領悟的陣法時,玉兒卻是匆匆找了過來。
“殿下,阿玄。”
“趙總管來了,還帶了好吃的!”
李玄和安康公主聽說有好吃的當即蹭的一下把脖子伸長,腦袋上還都頂著一片白雪,齊齊問道:
“什麽好吃的(喵)?”
玉兒看到一人一貓的模樣,不禁捂嘴笑笑,上前為他們拍了拍頭頂上的積雪,然後答道:
“就是上回那個什麽北極貝。”
“只不過這次趙總管又帶了那個討厭的禦廚過來。”
李玄和安康公主當即明白玉兒說的是那個禦膳房總管諸葛方。
此人之前還想嘗嘗李玄的味道,玉兒一直很討厭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