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跟著幾位花街上的媽媽,一路來到了胡玉樓的頂樓。
沿著樓梯走,李玄才發現胡玉樓竟然有五層高。
只不過越往上,面積便越小,到了作為頂樓的五層,便只有一間房間。
那便是周媽媽的閨房。
這裡也兼做辦公室使用。
周媽媽請了另外幾位進去。
一路跟上來,李玄也是對胡玉樓的格局有了個簡單的認識。
一樓的大堂主要負責表演和接待散客。
二樓則是一個個雅間,能看到窗外的花街和一樓的舞台,位置很不錯,只是有些開放。
到了三樓和四樓便更多了一些私密性,隔音的效果也是更好了一些。
三樓的房間明顯比四樓更多,但從裝飾上可以輕易的發現,四樓應該是隻接待貴客的地方。
李玄跟進來倒也沒有太難。
他藏在一眾媽媽們的裙子底下,被一陣胭脂香簇擁著跟著進入了五樓的房間內。
就這,還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房間裡多了一隻貓呢。
李玄小心翼翼的躲著幾位媽媽們的腳步,在她們的裙底穿梭著。
進入房間之後,幾位媽媽開始入座。
李玄找了個脂粉香氣沒有那麽濃重的一位媽媽,跟著她坐到了位置下。
唯一的區別是,媽媽坐在了椅子上,李玄坐在了媽媽裙下的地面上。
如此最是方便,李玄抬頭仰望著等待聽她們之間的對話。
“周媽媽,說說吧。”
“今日這事兒到底是怎麽個一回事?”
屁股還沒坐熱,當即就有人開口發難,責問周媽媽。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幾位也想想便能明白,今晚這事兒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的好處。”
“不是嗎?”
周媽媽委屈的說道。
“不管對你有沒有好處,你家的舞台炸了,你家的花魁不見了。”
“伱總不能跟我們來個一問三不知吧?”
“若是如此,我們也只能公事公辦,交給官府處置了。”
“你也知道,那位侯公子可還躺在你們胡玉樓內,能不能挺得過去今晚,都是一個未知數。”
這幾位媽媽們雖然對眼前的情況感到頭痛,但沒有一人表現出來,說話不緊不慢,但卻也足夠步步緊逼。
今天周媽媽若是拿不出個章程來,只怕其他幾位不會答應。
到時候,她們聯合起來,將責任全都推到胡玉樓上就是。
即便被殃及,也不至於讓花街傷筋動骨。
周媽媽當然清楚這些人有多麽的冷血,到了利益相關的時候,必然會第一時間跟自己撇清。
若是易於之輩,也沒法爬到她們的位置上。
周媽媽現在也很清楚她必須要自救。
“各位,這阿依慕是我上個月花了大價錢從西域買來的。”
“據那牙儈說,這阿依慕本是大月國的人,由於天資出色,從小接受了專門的舞蹈訓練。”
“我也是看在阿依慕的舞蹈上,才下了狠心買下了她。”
“不瞞幾位,這幾年我這胡玉樓的生意一直不上不下,這一次就是下了血本想要捧起這阿依慕,立起我胡玉樓的招牌,可這才第一次花魁遊街就……”
周媽媽說著便嗚咽起來,拿出帕子掩著臉。
李玄從裙子底下露出半個腦袋,用一隻眼睛看著周媽媽。
“看著倒不像是說謊。”
而且若真按周媽媽所說,今晚最大的受害者,除了那倒霉的侯三以外,就是這眼前的周媽媽了。
可周媽媽的眼淚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眼前的這幾位媽媽。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這演什麽聊齋。
在場沒有一個人在乎周媽媽的眼淚,都只是皺著眉頭沉思。
其中有人馬上問道:“你說這阿依慕是從牙儈那買來的,你跟她簽的什麽契約?”
一旁有人當即嗤笑一聲,搭腔道:“買來的奴隸,能是什麽契約。”
其他幾位媽媽全都默默的看向了周媽媽。
一般買來的奴隸都是賣身契,基本上沒有分成,只有一些基本的月錢。
即便是做到花魁,也不過是純粹的一株搖錢樹罷了,連談條件的余地都沒有,因為阿依慕整個人都是屬於周媽媽的。
阿依慕並不是大興人,因此不受到大興律的保護。
一般來說,大興的賣身契最多只能簽四十年,更多的年限是無效的契約。
市面上比較流行的都是三十年的賣身契。
因為通常在這三十年的期限裡,人就徹底失去了價值,三十年之後反倒是一個拖累。
所以一般都是在這三十年裡使勁的霍霍,但都控制著限度。
畢竟,在期限內死掉,那可是財產損失。
由於這樣的原因,大多數的掌握著賣身契的主人都會在最後幾年使勁的壓榨對方的價值,弄壞了也不覺得心疼。
當然了,也有堅韌的能扛過這三十年。
但等到賣身契到期的時候,人也已經荒廢了三十年的光陰,這輩子也快到頭了。
可阿依慕因為不是大興人,連這三十年的盼頭都沒有。
周媽媽貪得無厭一些,簽成了一輩子都是有可能的。
一輩子的期限,然後再加上一個天文數字般的贖身價格,就這麽吊著阿依慕一輩子。
若周媽媽跟阿依慕簽的就是這樣的賣身契,阿依慕趁亂逃跑也並不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事情了。
或者說,阿依慕為了逃離胡玉樓,暗中策劃了今晚的騷亂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周媽媽面對其他幾位媽媽的注視,哭得更厲害了。
當即有人冷冷的說道:“別裝了,趕緊想辦法將阿依慕抓回來。”
“否則,侯公子的事情,總是要你胡玉樓負責。”
“你胡玉樓倒了事小,但若牽連了花街,把你賣上一百遍都不夠!”
侯三是吏部侍郎的公子,這件事情她們都很清楚。
若是侯三真死在了花街,她們以後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必須得有一個切實的替罪羊,將那位吏部侍郎的憤怒給接下來,並且還得接得完完全全,絕不能有殃及其他人的可能。
而現在,懷疑最大的阿依慕就是最好的人選。
否則到了最後,即便是把周媽媽給推了出去,也絕對無法平息吏部侍郎的怒火。
“還是說,周媽媽是想到我們幾家另謀高就呢?”
這話說得陰氣森森,讓周媽媽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她落到這幾家的手裡,還能有個好?
好不容易費盡千辛萬苦拾起來的一些名節,恐怕又得重新扔進泥漿裡拌一拌。
而且這一次,絕對沒有重新拾起來,收拾乾淨的機會。
周媽媽趕緊放下手上那張乾巴巴的帕子。
“那怎麽辦嘛?”
“能怎麽辦!”
花街上主事的幾位媽媽沒好氣的齊聲喝道:
“你就指望侯公子安然無恙,接著順利將那個阿依慕給抓回來吧。”
“否則,我勸你還是趕緊做好重出江湖的準備。”
言盡於此,幾位媽媽當即準備走人。
李玄發現蓋著自己的裙子突然短了一截,將自己給露了出來。
但幸虧他是黑不溜秋的一團,而且再躲在椅子下,並不那麽引人矚目。
李玄趁著沒人發現,離開了那位媽媽的裙底,然後藏到了周媽媽的床底下,靜觀其變。
此時,幾位媽媽已經打開了房門準備離去。
周媽媽見此急著去攔她們。
“你們這就要走了?”
“那侯公子怎麽辦?”
“你們不得幫我出出主意!”
“侯公子死在我這裡,對你們也沒有好處!”
周媽媽說的是實話,正因此才讓另外幾位媽媽更是氣得牙癢。
“我們早就派人去通知侯公子的家人了,也請了方大夫來診治,估摸著現在也要到了。”
“至於剩下的事情如何應付,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們已經仁至義盡,別擋路!”
說罷,幾位媽媽當即甩開了周媽媽攔在她們身前的胳膊,匆匆離去。
算算時間,侯公子的家人那邊應該快趕到了。
她們可不想一起留在這裡,陪周媽媽一起挨呲兒。
周媽媽恨恨的瞪著她們的背影,但也無可奈何。
正如她們所說,能幫周媽媽做到這些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見樓梯口已經看不見其他人的身影,周媽媽當即喚來了幾個胡玉樓的打手,讓他們守在門口。
接著她緊閉房門,在自己的桌下打開了一個暗格。
暗格裡面有不少字據,還有一遝厚厚的銀票。
“呃,她不是要跑路了吧?”
周媽媽將暗格裡面的東西取出來,拿一個小木匣裝好,木匣上面有一個機關,她接連扭動了幾下,將木匣鎖好,然後藏到了自己的枕頭底下。
接著周媽媽才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深吸了幾口氣,恢復了平日裡的氣度之後,才開門出去。
李玄也不客氣,當即從床底下爬出來,然後跳到周媽媽的床上,直接用尾巴在枕頭下面一掃,他的帝鴻骨戒內就頓時多了一個小木匣。
“嘿嘿,周媽媽。”
“你這樣不負責任的跑路可不對,還是我來幫你保管一下這些東西吧。”
李玄咧嘴一笑,聽了聽外邊的動靜。
門口那兩個打手還在,李玄便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
別管幾樓,對他而言都是差不多的。
他一路沿著胡玉樓的窗戶往下跳,途徑四樓和三樓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幾幅活春宮。
“嘶——”
“剛才那招有點怪啊。”
李玄本來都要跳到二樓了,忍不住回頭重新跳了上來,打算再仔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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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