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
尉遲府。
一處幽暗的房間裡,女子坐在梳妝台前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雕塑。
忽然,梳妝台上的銅鏡大放光芒,將女子的面龐照的發亮。
只見女子長著一張鵝蛋臉,皮膚光潔如玉,發髻高高盤起,形成一個鳳凰鳥的樣子,高貴而不失典雅。
她的五官十分秀美,乃是上天恩賜精雕玉琢所形成,雖然不苟言笑,但並不讓人覺得嚴肅冰冷。
這是一個柔和的、清秀的女子。
但也僅此而已。
雖然比普通人已經漂亮多了,但還稱不上什麽“江城絕色,尉遲留香”。
可是。
當她看著銅鏡突然一笑,整個天地仿佛都為之失色,就連銅鏡射出的光芒也變得暗淡。
而這時候。
就見銅鏡裡出現了一張瓜子臉,不是葵瓜子,而是西瓜子,還是倒西瓜子。
下巴大而寬,頭上小尖尖。
比例嚴重失調,比一般的倒西瓜子更失調。
很明顯,這並非尉遲留香的鵝蛋臉。
而尉遲留香看到這張臉出現並不驚訝,而是恭聲道:“師父,著急相見,是出了什麽事兒嗎?”
倒西瓜子臉沉聲道:“夜姿的鬼道法身被滅了。”
“滅了?”
尉遲留香訝然:“今日追捕夜姿的尉遲媛和秦不欺雖然不算差,但想要滅掉夜姿的鬼道法身,他們還不夠格。三陽會等人雖然也參與其中,但同樣差得很遠。所以我才沒有插手,怎麽會被滅呢?師父你在哪裡,是不是距離太遠,感知錯誤?”
“你敢質疑我!”
倒西瓜子臉臉色一沉,怒聲道。
尉遲留香連忙道:“弟子不敢,只是覺得此事蹊蹺,需讓我調查一番。”
說罷,也不等倒西瓜子臉同不同意,便拍了拍手掌。
屋外立刻傳來人聲:“小姐,有什麽事嗎?”
尉遲留香道:“去查查酆都今日的行動,看看他們成功與否,其中詳情調查清楚,再來向我匯報。”
“是!”
外面的人聲應了一句,然後再無聲息,連行走離開的聲音都沒有。
可見此人的輕身功法之強。
而尉遲留香吩咐完之後,這才對倒西瓜子臉道:“師父,具體如何,很快就見分曉。您還有其他事嗎?”
倒西瓜子臉正要說什麽,忽然臉色一變,道:“調查清楚之後,給我一個信號。之後我抽時間聯系你。”
說罷。
銅鏡的光芒立刻一閃,消逝不見,轉而銅鏡裡映照出尉遲留香的美貌面龐。
只見尉遲留香美眉微蹙,自語道:“師父遇到了什麽事嗎,這麽緊張,以她的實力都要緊張,對方應該很強吧……不過,呵呵……”
她突然輕輕一笑。
負責調查師父來歷的手下應該快回來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神秘的師父,很快就不再神秘了。
沒有人,可以在她尉遲留香面前保持神秘。
想要遠程操控我,讓我聽你的話,真把我尉遲留香當成任人擺布的傻瓜嗎?
……
玉城,顏府。
自從發生錦城百鬼夜行一事,顏玉卿受到懲罰被禁足,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一趟,每天除了在家裡修煉,便是聽家中長輩教誨,聽到她耳朵都要生繭了。
但這也並非完全沒有好處。
因為她長年以到處出任務戰鬥為樂,雖然戰鬥經驗得到了提升,但本身的修為反而被耽擱。
此番在霍流銀那裡吃了癟,她痛定思痛,便鉚足了勁修煉。
加之其天賦在整個顏家都是一頂一的,家中鼎力栽培。
實力,自然而然便突飛猛進,且將以往的戰鬥經驗都融入到修煉之中,其戰鬥力已經比很多顏家長輩都要強出一分。
“嗯,不錯。”
顏正風接過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小卿你已經鍛骨巔峰,是時候開始煉髒了。其實以你的天賦,一開始就能煉髒,但為了達到最大的效益,鍛骨巔峰之後再煉髒,才會更強。”
“我可以煉髒了?”
顏玉卿聞言大喜:“謝謝三叔。”
顏正風笑道:“煉髒之後,你身上生出氣膜,我再找靈丹閣弄點藥,便可讓你借助氣膜和靈丹將骨骼揉縮,恢復正常的體態相貌。那時候,給伱物色一個好人家嫁了……”
顏玉卿聽到半路,扭頭就走,都懶得和他爭辯。
三叔哪裡都好,就是思想太古板了,整天隻對顏家的傳宗接代感興趣。
整個顏家,乃至整個玉城,最有名的媒婆,只怕就是這位顏正風了。
“哎哎,我還沒說完呢,怎麽就走了,真不結婚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顏正風痛心疾首。
作為玉城最有名的媒婆,他感覺人世間的重任都壓到了自己頭上。
如果年輕人都不對傳宗接代感興趣,人族將亡!
“聽說最近玉城又冒出幾個年輕俊傑,得找他們談一談。嗯,事不宜遲,現在就去。”
顏正風自言自語,給自己打了一管雞血,迅速行動起來。
論在說媒這一行的行動力,他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這個三叔,自己生了十幾個孩子還不滿足,非要讓別人和他一樣,有這時間何不給他自己多討幾個老婆繼續生。”
顏玉卿無語吐槽道。
她旁邊負責服侍的魁梧健婦笑道:“聽說三老爺又納了兩房小妾,且都懷孕了。”
“……”
顏玉卿由衷佩服:“不愧是三叔。人族表率,我服啦。”
健婦道:“三老爺確實不是一般人。天賦高,實力強,脾氣也好,而且郊遊廣闊,若非三老爺當初找人幫忙說情,只怕小姐……”
她說的就是當初錦城百鬼夜行一案。
也不知道是誰將那事誇大其詞告到上面,導致上面雷霆大怒,差點將她顏玉卿押入大牢。
也就是顏正風的朋友多,人家上面才網開一面,只是讓她顏玉卿在家裡閉門思過。
“三叔確實好,所以我才不會對他發脾氣。要是一般人三天兩頭要把我嫁出去,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他。”
顏玉卿說道。
健婦笑了笑:“其實小姐您嘴硬心軟,您是最善良的了,凡是你出任務,得救的百姓最多,錦城那次,純粹只是一個意外。”
“意外嗎?遲早我還要回去錦城一趟……”
兩人邊走邊說。
忽然,聽到一聲厲然呵斥:“顏笠,你又在這裡偷懶!”
啪!
一聲脆響,鞭子狠狠地抽在顏笠身上。
顏玉卿和健婦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就見旁邊的院子裡,一個肥壯的女人手持粗壯的長鞭,狠狠地抽打一個身穿灰衣麻布的背影。
這背影不算瘦弱,但也不健壯,就是普通身材,甚至還有些微胖。
只見她疼的齜牙咧嘴,不停地亂竄逃跑,嘴裡大喊著:“救命啊,救命啊,要打死人啦,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叫的正歡的時候。
忽然。
她看向了院外,和顏玉卿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整個人猛的一愣。
顏玉卿也愣住了。
她看著對方的倒西瓜子臉,只是一瞬,就迅速收回目光,似乎不想多看那倒西瓜子臉一眼,道:“走吧。”
身邊的健婦立刻上前一步,擋住了倒西瓜子臉的視線,並且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都是這個醜陋的女人,才害的小姐從小喪母,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一絲一毫的母愛。
小姐的剛硬風格,也是由此而來。
嚴格說起來,這醜陋的女人,小姐還應該叫她一聲顏笠姑姑。
是親姑姑!
這親姑姑從小天賦異稟,比三叔顏正風的天賦更好,可謂是顏家最傑出的天才,受到重點栽培,家族甚至都打算為她破例,讓她接任家主,帶領顏家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可是。
她讓所有人都失望了。
就在前任家主也就是她的父親對她無比信任,讓她代理家主的時候,她做出了一件讓所有人崩潰的事情。
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將家族產業白白奉送給人家。
雖說最後顏家傾全族之力,搶回來一半的家產,但在爭鋒的過程中,顏家族人有至少一半的人付出了性命。
而其中就有顏玉卿的母親。
嚴格來說,顏笠並非親手殺了顏玉卿母親,但顏玉卿母親卻因她而死。
豈能不恨她?
恨她的人太多了,以至於殺了她都不解恨。
於是,家族專門找了一個肥壯婦人,看著她,每天有事沒事就找機會用鞭子抽打她,幫她贖罪。
這便是剛剛發生那一幕的來由。
這個院子,乃是顏家所有人的必經之所,就是讓大家好好看看,這個背叛家族的蠢貨,究竟落得什麽結局。
既能讓大家解氣,還能以儆效尤,顏笠的價值在這裡發揮到了極致。
而身為顏家曾經最傑出的天才,卻淪落到被一個普通的肥壯婦人天天鞭打而毫無還手之力。
只因為,她被拋棄的時候,就被人家挑斷了雙手雙腳,人家由始至終都是利用她而已。
而她直到最後才終於醒悟,卻悔之晚矣。
既然悔之晚矣,那也就沒必要後悔了。
‘顏玉卿!’
顏笠雖然仍被鞭打跳腳亂喊,但她心頭已經下定了主意。
雖然你顏玉卿恨我,但我顏笠大人不記小人過。
看在你是我親侄女的份上,而且長得和我一樣獨具一格,為了避免你重蹈我的覆轍,我決定要拯救你。
‘記住,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啊啊啊!!!’
顏笠心頭怒吼咆哮。
剛剛走過去沒多遠的顏玉卿忽然一愣,莫名止步。
身邊的健婦訝道:“小姐,怎麽了?”
“沒什麽。”
顏玉卿搖了搖頭,總感覺有些不對,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腦袋頭皮莫名其妙抽了一下。
她摳了摳頭皮,輕輕按摩,但並沒發現異樣,心道莫非是修煉累了導致?
‘看來得好好休息幾日,正好也為煉髒做準備。’
顏玉卿心裡暗道,又有些惋惜,‘聽說江城拍賣會馬上開了,好東西不少。
‘若非被禁足,此番我也能和大伯他們一起去江城見識一番。
‘哎,錯失良機啊,這一次可是孔大圭監守領隊前往。
‘孔大圭監守,那可是鎮魔司所有年輕人的偶像,沒能一同前往,實在是一大憾事。
‘看來只能等煉髒成功之後,想辦法拜入孔大圭監守門下。’
顏玉卿先是暗歎,隨後又打起精神。
她卻不知道,此時顏笠心頭在犯嘀咕:‘心性還挺堅韌,果然和我很像,不會輕易受到影響。
‘要麽我日日用靈識影響她,助她領悟人生真諦。
‘要麽,就讓她修煉《玄鬼金身法》。
‘夜姿這個廢物失敗了,但小卿的天賦體質,比她更適合,而且離得更近。
‘等小卿練成之後,我便可吸其功力,助我更進一步,突破蘊腑,指日可待!!’
顏笠越想越是激動,心頭振奮無比。
等到突破蘊腑,她第一個要殺的,便是當初那個負心漢。
……
江城。
三陽會。
張靈山告別尉遲媛和秦不欺,和趙還陽等人又回到了這裡。
不過比之前多了一個人。
天鶴道長。
“好地方啊,三陽會可真會享福,這裡的布局,山清水秀,陰陽調和,定有高人指點。”
天鶴道長看到三陽會居中有一個假山小池塘,不禁讚歎說道。
趙還陽道:“這位道長眼力高明,這布局是渡陰上人指點。”
“原來是渡陰上人,難怪難怪。”
天鶴道長讚道。
張靈山道:“誰是渡陰上人,很有名嗎?”
天鶴道長搖了搖頭。
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渡陰渡陽,只是習慣性配合的奉承兩句,給點面子罷了。
趙還陽解釋道:“渡陰上人慈悲為懷,一生為超度亡靈而來。他得知我們立志還陽,便幫我們布下這個風水局,可以讓我們心思沉靜,不受外界所干擾。”
“原來如此。”
張靈山對這個不感興趣,他倒是對渡陰這個法號感興趣,又問:“渡陰上人是出身旃檀宗嗎?聽說旃檀宗有個渡字輩,都叫渡什麽。”
趙還陽道:“不錯,渡陰上人正是旃檀宗聖僧。”
“旃檀宗在外遊歷的倒是多。”
張靈山隨口感歎一句,然後坐在水榭石凳上,道:“做酆都大差司有什麽好處,兩位幫我參謀參謀。”
天鶴道長道:“好處有很多,而且恩公你滅了夜姿,大功一件,入了酆都必有獎勵。但是我不建議入。尉遲媛是恨冥派,外粗內細。她請您做大差司,不見得是好事。”
趙還陽道:“這位道長說的不錯。公子您乃是鎮魔司出身,若是身兼二職,反而雙方都不討好。除非您一直隱藏真面,但這是不可能的。無論鎮魔司和酆都,都是官身。若是密教或是幽冥之類,隱藏真面倒是可行。”
“恩公加入鎮魔司了?”
天鶴道長驚訝。
他倒是不知道這件事。
趙還陽知道,是因為許冬妹在見到張靈山當面的時候,就將所知說了出來。
許冬妹乃是最頂尖的調查人員,雖然沒有調查出張靈山最本真的根底,但將張靈山從進入江城開始的身份,到現在的一切經歷,都能說個九八不離十。
“嗯,暫居玉城鎮魔司總旗何千手旗下。”
張靈山簡單說了一下。
天鶴道長震撼莫名:“恩公升遷的速度好快,顏玉卿到現在都只是小小白衣衛隊長,底層中的高層。等到了玉城,必嚇她一跳,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