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蘇易點頭,毫不遲疑地道。
如此乾脆爽利,倒是令燕趙一呆,深深看了自己這多年好友一眼:怎麽突然轉性了?
他看到的,是一張坦然而自信的面孔,寵辱不驚。
蘇易有所察覺,心中暗道:換做以前那個年少氣盛的蘇易,恐怕是要拒絕的。
但他不同。
在蘇易看來,兄弟間相互扶持,本就是應有之義。今天自己落難,受了恩惠,等到自己翻身一日,自然也會全力回報。
這才是兄弟。
當然,他也能理解自己的前身。
前身的過分自尊,並非源自傲氣,反而是因為自卑。
父母雙亡、家道中落……在一眼就能望得到頭的人生裡,他能死死抓住的,恐怕也只有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了。
蘇易深感唏噓,更下定決心:不是誰都有重來的機會,這一世,要好好過。
“月桂酒家?”聽到“月桂酒家”四個字,李庚生表情微變,恢復狗大戶本色,豪爽地道,“都別跟我爭,既然是去月桂酒家,當然是我請客。”
“你?”蘇易一愣,暗忖這小子還是有點肚量的,即便敗了,也敗得灑脫,並沒有小肚雞腸。
其實,本就該如此,都是同學,哪有什麽隔夜仇?
“怎麽,你也能打折?”燕趙撇撇嘴,隨口調侃了一句。
“打折?嘿,我還真打不了,我只能免單。”李庚生搖搖頭,一臉欠揍表情,“月桂酒家是我家的產業。”
“……”燕趙一時瞠目結舌。
蘇易也嘴角抽搐。
防不勝防啊!
最終還是讓他給裝成了……
不過,畢竟人家是病人,還主動請客,蘇易也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多做計較了。
什麽?你問什麽病?難道伱沒聽說過世上有一種多發於中二期,不裝嗶就會死的不治之症嗎?
一道倩影施施然走來。
“你的禍犬很有趣,有空可以切磋一下。”薑若兮語氣清冷,藏著躍躍欲試。
蘇易心生驚豔。
眼前少女雖還未長開,卻已是明眸皓齒,如花似玉,加之欺霜賽雪的肌膚,活脫脫一個禍水級別的美人胚子。
尤其一雙眼睛,又大又亮,總讓人聯想到“盈盈秋水”、“雙瞳剪水”之類的詞語。
只是,文人騷客形容女孩的眼睛,總要說“眼睛會說話”,可眼前這位清冷少女的眼睛是斷然不會的,即使會說話,也應該是那句“你瞅啥”。
“會有機會的。”蘇易灑然一笑,半開玩笑地道,“你的【牽星藤】,我也傾慕許久了呢……”
薑若兮一呆,深深看了對方一眼。
她的驚訝,當然不是因為蘇易的戲謔言語。
在薑若兮的印象裡,面前少年固然有一幅好皮囊,但往日的他,無論如何掩飾,都藏不住刻在骨子裡的自卑和暮氣。
可眼前這位,卻是真正的不卑不亢,從容自若。
一頭玄獸,就能讓人轉性了?
薑若兮眼珠一轉,準備破個例,將面前這人也記錄在自己專門記載異獸習性的《非正常生物研究名冊》上。
……
月桂酒家。
貴賓間。
滿室飄香,是大孜然的清香。
“蘇易,這家新開的月桂酒家,我爸是預備評輪胎三星的。”李庚生滿嘴流油,哼哼唧唧地道,“你來我這,就吃烤串?也太沒品味了!”
蘇易搶了一串豬腰子,一臉鄙視:“沒品味?也沒見你少吃啊……”
他是故意的。
某位亞洲氣質舞王曾說過:這世上,沒什麽仇怨是一頓燒烤化解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何況,對“高檔飲食”,蘇易向來不屑一顧。
在他看來,那些所謂的星級酒店,還真不一定有在路邊攤擼串吃得開心自在。
至於隔壁小日子的壽司之神、天婦羅仙人,蘇易更是嗤之以鼻:我家樓下那老頭修了一輩子自行車,怎麽從沒見過有人過來納頭就拜,口稱“參見自行車仙人”?
“嘿,你在我家的產業裡吃著我家的烤串,還敢對我這個態度?”見最後一串豬腰子落入蘇易魔爪,李庚生勃然大怒,“你信不信,逼急了我,我……”
蘇易、燕趙以為這廝要說“搖人”之類的話,結果他醞釀半天,隻來了一句:“我就AA。”
而李庚生還以為自己這話很有威懾力,得意地道:“趕緊的,說幾句好聽的。”
區區一頓烤串,瞧不起誰呢?
蘇易感覺自尊受到侮辱,拍案而起:“你在威脅誰呢?別以為你長得帥又有錢我就會受你威脅!”
“嗯,這句不錯。”李庚生抓了根烤牛油,滿意點頭。
“……”燕趙滿頭黑線。
節操去哪了?
……
啪~~
門開,是被踹開的。
一道身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三人都是一愣,手中烤串頓在半空。
“姐,你怎麽來了?”看清來人,李庚生一口咽下烤牛油,滿臉疑惑。
蘇易眼前一亮,不禁暗讚:又是個美人!
和薑若兮那尚未長成的胚子不同,她是真正的唇紅齒白粉面桃花,又有浮凸有致的身材,尤其一雙“不去蹬三輪可惜了”的大長腿,著實吸引眼球。
她的美麗,具體怎麽形容呢?
就是以李庚生的討人嫌,在看到少女的一刹,蘇易也下定決心,這個小舅子……啊呸,朋友,他交定了。
“李庚生,你是越來越能呐,”少女杏眼圓睜,叉腰指著李庚生,“居然在自家的店裡吃白食?這又是哪交的狐朋狗友?
李庚生臉上掛不住,他最好面子,被自家姐姐落了面子,乾脆連姐也不叫了,直呼其名道:“李澹雅,你可以罵我,可以打我,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同學。”
“……”
看著用最凶的語氣說出最慫言語的李庚生,蘇易和燕趙對視一眼,決定不摻和家庭內部矛盾。
——歷史的經驗告訴我們,不要去摻和一場必敗的仗。
“你要成器,我才懶得說你。”李澹雅哼了一聲,滿臉恨鐵不成鋼,“你說說,咱家在你身上投了多少資源?就是丟水裡,還能聽個響呢!你吃了這麽多資源,就弄出一頭掠影蟒,難道不該知恥後勇,加倍努力嗎?還有閑工夫吃白食!”
她又想起一事:“還有,我跟你說,讓你再給我弄一頭玄獸的,玄獸呢?”
“捏造玄獸,要看靈感的,是想捏就能捏的嗎?”李庚生哼了一聲,半牢騷地道,“再說了,姐你不是有一頭城隍下品的丹青隼?你的首要任務,應該是把丹青隼磨礪至城隍圓滿,不要狗熊掰玉米……”
“你說誰是狗熊?”李澹雅柳眉倒豎。
下一刻,蘇易和燕趙就感覺不虛此行了,不止填飽了肚子,還近距離見識到了巴西柔術中的殺人技,——十字固。
“服不服?”李澹雅抓著弟弟手腕,雙腿則鉗住了他的脖子。
“李庚生,我突然想起來,家裡有點急事。”蘇易是心善之人,不忍心看著李庚生掉進火坑,於是決定偏頭不看,“謝謝你的燒烤,下次我請客,下次一定。”
燕趙也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唉喲,我也想起來了,家裡衣服還沒收呢。”
——無恥!
看著這兩個毫無義氣的家夥,李庚生大為氣憤,眼珠一轉,想到個禍水東引的法子:“姐,這兩個,就是我請來為你捏造玄獸的人。”
李澹雅一呆,面露懷疑:“他們倆?”
“別看他們倆這樣,一個是班裡第二,一個是班裡第四。”李庚生趕忙道。
這樣……是哪樣?
蘇易、燕趙交換個眼神,總覺得好像被侮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