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眸 第一百零七章 一百種西遊

  此時，肖冰與葉依痕早已恢復正常，何玉靜便沒心沒肺的抱著手機，一如既往地開始她的王者榮耀。

  肖冰剛剛來了個電話，拿著手機走到了一邊。

  休息區的小桌子旁，便只有言羽與葉依痕變得無所事事了。

  由於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兩人對視一眼後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就各自將頭扭開，然後繼續保持著沉默。

  五分鍾後，肖冰還沒回來，何玉靜玩得興奮大叫，只有他們兩人依然無聲地坐在一邊。

  “那個，你覺得《大聖歸來》會是一部怎樣的動畫電影？”言羽偷偷看了看葉依痕，發現她也在看自己後，臉頰微微發熱，靦腆地開口問道。

  葉依痕先是微微一笑，然後很大方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看海報，覺得做得不錯，應該與《精靈王座》差不多的那種風格。至於內容，有大聖，當然就少不了西遊的背景吧。”

  葉依痕在言羽打開話題後，便很是爽朗地說出自己的看法，並不是像很多女生一樣一問三不知，或者故意說不知道。

  言羽：“你也看過《精靈王座》啊，那部國產動畫電影也算是良心之作。最近幾年，國產動畫電影真是做的越來越好了。比如前些年的《魁撥》系列、《精靈王座》、《秦時明月之龍騰萬裡》、《大魚海棠》等都是相當了不起的。”

  葉依痕：“《魁拔》系列我倒是沒看過，不過《精靈王座》裡簡單的愛情與《大魚海棠》裡感人的友誼與感恩之情確實打動過我。”

  言羽：“嗯，那裡面比較經典的台詞你還記得一些嗎？”

  葉依痕：“記得啊，比如《大魚海棠》中，湫去鹿神的酒館裡，尋求一種忘記悲傷的解藥，那一段對話，就是非常經典的，我還記得是這樣的。”

  葉依痕臉上帶著一些憂鬱，開始說著讓她心動的台詞：“

  湫：有些事情我想忘，但是忘不掉；

  鹿神：那就別忘了，真正的忘記是不需要努力的；

  鹿神：我這有一種藥，能讓人忘掉世間所有的痛苦和美好，世人叫它‘孟婆湯’；

  湫：那還是給我來壺酒吧！我沒喝過酒，那你有解酒的解藥嗎？”

  說完之後，葉依痕對言羽說：“你覺得這段對話怎麽樣？”

  言羽微微一笑，說道：“嗯，挺好。如果鹿神當時給湫那種叫做‘醉生夢死’的酒，湫會不會不用那麽痛苦，雖然那是他自己願意的。”

  葉依痕聞言疑惑地問道：“醉生夢死？”

  言羽：“是的，就是‘醉生夢死’。王導的經典電影《東邪西毒》中提過的那種酒，聽說喝了就能忘掉所有前塵往事，之後就每天都是一個新的開始。”

  葉依痕：“你印象這麽深，那麽那一段你肯定記得咯，能跟我講講麽？”

  言羽：“可以啊，電影的開始是西毒歐陽鋒的旁白，是這麽說的:

  ‘初六日，驚蟄。

  每年這個時候，

  都會有一個人來找我喝酒，

  他的名字叫黃藥師。

  這個人很奇怪，

  每次都從東邊來，

  這個習慣已經維持了很多年。

  今年，他帶給我一封手信。’

  然後是黃藥師出場，很是憂鬱的表情，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不得不驚歎影帝的演技就是好。

  黃藥師說：‘不久前，我遇上一個人，送給我一壇酒，她說叫“醉生夢死”。喝了之後，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過的任何事情。我很奇怪，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酒。她說：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麽都可以忘了，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是新的開始，那你說多開心。這壇酒本打算送給你，我們一人分一碗。’”

  葉依痕聽完，雖然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但還是很有禮貌地說道：“有點意思，看來我回去得補補這部電影了，以前經常聽別人說起，但是每次點開都沒怎麽認真看，想不到裡面有這麽有意思的橋段。”

  葉依痕若有所思，面帶落寞之色，繼續默默地說道：

  “不過確實說得對，人最大的煩惱便是記性太好。湫如果沒有那麽好的記性，會不會開心些。我們沒有那麽好的記性，會不會不再想起那些走散的夥伴。”

  言羽想到剛才在反方向咖啡廳葉依痕哭的時候，咖啡廳裡的歌聲好像就是唱到了：“曾經並肩往前的夥伴，在舉杯祝福後都走散”。

  這時的言羽心裡默默想道：“原來葉依痕是一個重情義的女孩，也很容易哭，現在是不是該換換話題了。”

  看著葉依痕滿是憂鬱的臉，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言羽急忙開口道：“我說，我們是不是把話題扯得有點遠了，哈哈。今天不是要看《大聖歸來》麽，我們說說關於西遊的故事吧，我相信你肯定看過《西遊記》，是吧。”

  “那是當然的，四大名著我都讀過，你呢？”葉依痕被言羽這麽一問，先是一愣，轉瞬便明白了言羽的好意，於是興致高昂起來。

  “先不說四大名著，難得遇到一個讀過《西遊記》的女孩子，我想知道在《西遊記》裡面出現的眾多人物中，你印象最深的會是誰？應該不是孫猴子吧。”言羽若獲至寶地支起了身子，用火熱地眼神盯著葉依痕。

  “你這什麽表情，不怕我喊色狼啊，哈哈。”葉依痕看著言羽的模樣，捂著嘴笑了笑。

    “呵呵，是我冒失了。只是難得遇到一個像你這般有學識的女孩子，所以有些失態了，還請不要見笑。”言羽尷尬地說道。

  “怎麽會，開玩笑的。大家都說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我倒是覺得一百個人眼中有一百種《西遊記》，一百種西遊。”葉依痕笑完之後認真地說道。

  言羽：“這話怎麽說？”

  葉依痕：“你剛才問我對於《西遊記》，印象最深的會是誰？其實你可以這麽問，《西遊記》中，最沒印象的會是誰？”

  聽到葉依痕的話，言羽如夢初醒，恍惚間又回到了西遊的世界。

  那裡有神通廣大的大師兄齊天大聖孫悟空，有貪生怕死、好色卻癡情異常的二師兄天蓬元帥豬八戒，有缺少存在感卻不可或缺的三師弟沙悟淨，當然師傅是最不可少的，出場不多，卻瘋魔萬千女妖的白龍馬也是留下了很深的痕跡。

  除此之外，只要提到西遊，玉皇大帝、如來佛主、觀世音菩薩、白骨精、女兒國國王、千年老鱉等等一個個膾炙人口的存在，在人們心中都有不可磨滅的印記。

  言羽：“好像確實如此。但是，《西遊記》不就是一場師徒四人去西天取經的故事嗎？怎麽還有那麽多種不同的版本。”

  葉依痕：“你認為小孩子看《西遊記》，看得是什麽？”

  言羽：“孫悟空打妖怪。”

  葉依痕：“那麽成年人看《西遊記》，會看到什麽？”

  言羽：“唐僧師徒四人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取得真經。”

  葉依痕：“不是，他們看到的是一段一去不回的時光。”

  葉依痕：“企業家看《西遊記》，他們又會有什麽不同的看法呢？”

  言羽：“一個團隊。”

  葉依痕：“是的，唐僧的領導，悟空的能力，悟能的製衡以及悟淨的行動。”

  葉依痕：“當官的看《西遊記》，你認為他們眼中會看到什麽？”

  言羽：“這個我知道，我在一本書看過。《西遊記》中大多妖怪都是有背景的，即便強大如孫悟空，都不能隨意打殺。”

  葉依痕：“不是我消極，這是一個社會的常態，無論在哪個朝代都一樣。中學時代，聽老師講過李白是幸運的，生在一個包容的年代。可是現在想起來，李白真的只是比較幸運罷了，或者他們那個時代中，歷史隻留下他們幸運的生活，或許也如其他時代有著同樣的黑暗。”

  葉依痕：“那麽，佛教信徒看《西遊記》，他們會如何想？”

  言羽：“我佛如來！因果與輪回。”

  葉依痕：“或許吧，但是我認為，他們看到更多應該是這個社會的渾濁，即便無欲無求如天下諸佛也如此，不若青燈黃卷相伴，孤獨了卻此生。”

  言羽：“你這話說得，讓我想起了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腥風血雨。其實，有人的地方，就不會存在澄淨如水的人世間，聖人永遠只是極少數的那一部分，大多數自認為成聖的人，只是逃避的比其他人更遠一些。”

  葉依痕沒想到言羽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微微點頭，表示對他的認可，然後繼續說道：“如果道教信徒看到《西遊記》，他們會怎麽想？畢竟《西遊記》裡，道家之主玉皇大帝被無能化的厲害，道德天尊太上老君被邊緣化，還有如西王母、地仙之首鎮元子等等道家大仙都被忽略。”

  言羽：“他們看到的難道不是吳承恩的奉佛棄道？”

  葉依痕：“也許吧，不過道家大成者，可能只是憐憫世人。”

  言羽：“憐憫？這從何說起？”

  葉依痕：“道家大成者，真正無欲無求，不爭那一時榮辱，也不爭半點名利。吳承恩當年刻意抬高佛教，貶低道教，就已經落了下乘。若為修道者，去與佛教爭那高低，不也如吳承恩一般降低了修為？”

  “此話有理！”言羽大為欣賞地說道，忍不住對葉依痕豎起了大拇指。

  “還有，那些外國人看《西遊記》，又會看到什麽呢？”葉依痕微微一笑，算是對言羽讚賞的回應，然後繼續說道。

  但是此時言羽打心底服了葉依痕，但是他又十分好奇，為什麽葉依痕會知道這麽多，於是說道：“現在我明白了你所指的一百種西遊，老外的看法我們以後再說。大鬧天宮後的五百年，唐玄奘開始西遊，十四年後結束，可是在我看來，西遊一直就沒結束過。那麽，你說的那一百種西遊是遠遠不能盡述的。現在我納悶的是，為何你會知道這麽多？”

  “因為當年我有一個好的老師。”葉依痕尷尬地笑著回答道。

  “莫離？”言羽問道。

  “嗯。”葉依痕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