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褪去、
眼前豁然開朗。
從洞天之中飛出的修士一襲青袍,頂著兩隻青木龍角,大笑狂喜的張開手臂,高聲呼喊著:“我出來了,我終於從那鬼地方出來了!”
音波陣陣化作漣漪,威壓如風席卷高雲。
長吸一口濁氣,青木修士的臉上滿是舒爽。洞天之中雖也有濃鬱的靈氣,但那是因為葬景峰的關系,只有那能夠聚攏龐大的靈氣。
而小荒域,看起來貧瘠卻讓人心曠神怡,讓人再沒有那種籠中之鳥的困頓感。
離開小洞天的人正是老龍。
“有人出來了。”
“這位修士看著怎麽如此古怪?”
“確如師兄所言,此人的氣息很是不凡。”
眾人說話的聲音讓大喜之中的老龍回過神來,他雖有所注意,也隻當是察覺到洞天變動前來湊熱鬧的修士,也因為太過高興,所以沒有理會。
從洞天脫離的興奮未遠去,周遭修士的氣息變動讓老龍多了幾分凝重的神色。
雙眸內斂神光掃視過去。
凌空站在雲層上的修士不少,最前方是一頂蛟龍戰車,由虛幻的蛟龍精魄承載,戰車看起來分外的簡單古樸,卻帶著一縷大荒的氣息。
駕雲站在戰車旁的是三位修士,湊在一起有說有笑,順便打量著從洞天之中脫離的老龍。
那三位修士的身後則是大隊的築基修士。
一眼望過去,少說也得有上百人。他們的神色緊張中帶著興奮,又或是伸長了脖子往前看,紛紛說著小話。
不過維持起來的隊形沒有散漫的意思,隱隱帶著某種陣法的模樣。
老龍的神色凝重。
那戰車不談,光是那三位修士,修為最低的都是金丹後期,每一個放在小荒域都是可以鎮守一方的大真人。
如今湊在一起卻相談甚歡。
看他們身上的法袍服飾,還是非常類似的黑白之色。
這說明這三人極有可能來自同一個勢力。
更不用說身後那一眼望去的上百築基修士了,全都根基扎實,氣息渾厚,一般小地方可沒有這樣的宗門實力。
當然,小荒域貧瘠的在東荒大境中排在中下遊,好歹也能在輿圖上找到位置,並不算什麽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了。
老龍是元嬰修士,然而他行奪舍之舉,一身實力不可避免的倒退。盡管他不懼怕這三人,卻也不想在這個虛弱的時候接節外生枝。
老龍微微拱手,將自身外放的氣息收斂起來,壓下心中的喜悅詢問道:“敢問道友,諸位是何門何派,為何會在這裡……?”
那三位金丹宗師中修為最低的拱手朗聲道:“道友,我等乃是小荒域萬法宗修士,特來處理洞天一事,道友應該是從那洞天之中飛升出來的吧。”
老龍心中忐忑,面色如鏡未起波瀾,還十分客氣的笑著說道:“原來是大宗的高修們。”
“我是從中走出。”
“既然諸位還有事情要處理,我便不打擾了。”
老龍聽到對方的名號,想著趕緊離去的好,免得被萬法宗看出些什麽來。要知道,他在小洞天殺的人不少,以疫病浸染天下,稱得上是霍亂蒼生。
他現在寧願碰到那些魔宗或是正道,也不願意碰到這些維護仙凡界限的殺星。
“爾要去哪兒。”
如獄雷音響起,恐怖威壓從那蛟龍戰車中迸發,就連氣機也如同大手從上方覆蓋下來,封鎖了老龍的遁光,將他牢牢的鎖死在雲層上空。
老龍大驚失色,一雙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蛟龍精魄承載的古樸戰車。
剛才他的神識受限沒有探過去,底蘊還是告訴他這戰車不好招惹,沒想到裡面竟坐鎮著一位元嬰真君。
和他這個殘廢不同,這位元嬰真君的氣息渾圓氣血鼎盛。在小荒域這樣的地方,元嬰真君就是天,完全超出老龍的想象。
他根本沒有想到會有元嬰真君坐鎮於此。
老龍沒有坐以待斃,元嬰威壓同樣從他的身軀綻放,威壓、氣機交織成牆壁,妄圖撐開面前的壓力。
沉聲冷言道:“萬法宗,我沒有招惹你們,為何要以力壓人。”
“角蒼真君,敖心。”
戰車內的元嬰真君當即叫破老龍的跟腳,話音落下的同時,一道玉質的令牌從戰場飛出來,在法力的作用下浮現大篇的檄文。
金光閃閃的文字記述著因大蒼朝而死的平民百姓。
老龍掃了一眼,他就已經知道的是怎麽回事兒。不過也確實說明他的辦法好用,那些被迫成為香火耗材的凡夫俗子沒有記載其上。
更多的,是記錄因大蒼朝而死,與他纏繞因果的。
僅憑那些,也已經是個天文數字。按照萬法宗的判決,是要將真靈送上斬仙台斬去真靈,讓此生靈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敖心,你可知罪!”
老龍大怒,他剛剛才從那個牢籠走出來,就被人堵在這個地方,還要送他去死,如何能夠不怒:“我不知,我知什麽罪,憑什麽你們萬法宗就能厘定罪孽。”
戰車中的元嬰真君的聲音依舊平澹:“既不知,那便伏法吧。”
“法?”
“法在何處,需要你們萬法宗來宣揚。”老龍的眼眸微轉,暗恨自己的法寶腐朽消散,又沒有將那放置尊者肉身的棺槨握在手中。
憑著這具奪舍來,還用不順暢的肉身根本無法從一個鼎盛元嬰的手中逃走。
戰車中的元嬰真君沒有動怒,他隻覺得這是對方最後的掙扎而已。
至於萬法宗的法,修行界當然可以不用遵守,只要他們的實力強到連萬法宗都無法將之斬殺,還能逍遙快活的話,那就不用。
究其原因,是萬法宗的實力夠強,又秉承著天地大勢。
“你們誰來?”
蛟龍戰車內的元嬰真君問話一旁的三位金丹修士。
對付一個奪舍的修士,有他在身邊護佑,讓宗門內的年輕人練練手也是好的,省的他們去了東荒大境,在宗門大比上輸給其他的同類修士。
眼見著門內老祖有意考較,那修為最高至巔峰的金丹修士抱著肩膀,眼中無喜無悲,看向那兩個師弟說道:“他是金丹後期,內寄元嬰真君,還是兩位師弟出手吧。”
“哎,師兄此言差矣。”
“奪舍一法的後患無窮,他的實力最多發揮出兩三成,不如喊小師妹回來。”
“師弟說的好。”
萬法宗的金丹大真人露出笑容,旋即點亮了手中的令牌。
他們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小師妹那邊的家事估計早就處理好了。
再說,就是去上宗與人鬥法,那位小師妹同樣是一位主力,能在此磨練磨練自然是極好的。省的他們回回宗門大典墊底,以至於沒有好的資源投來。
老龍氣急,更惱怒的瞪大了眼睛。
他堂堂元嬰真君,放在外面大小是個人物。在洞天中更是無人可擋,就算到了小荒域,也不該遭這般羞辱。
戰車中的萬法宗老祖,澹澹的說道:“真君不可辱,你們一同出手吧。”
聽到自家老祖的話,他們頓時收起了神色,拱手道:“弟子遵令。”
倒也不是萬法宗老祖給老龍面子,老龍再是殘廢也是元嬰老怪,一般的金丹巔峰都不一定能撿漏。
他們萬法宗的弟子質量尚可,也無法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斬殺老龍。
……
塗山驚鴻正在鬼王殿祭拜,面前的枯骨凋像是她最後的一點念想了。
這些年她沒有回來,大黑山的變化不小。
從準一流跌落至二流,靈田礦產靈植等在慢慢恢復,不似鼎盛時期,也恢復了五六成的模樣。修士的實力並沒有太大的進步,還是老樣子。
屍魃宗的修士前幾日就到了,蠻橫的不講道理,好像大黑山已經成為他們的地盤一般,本來交涉的就比較困難,最後還是動手打發了事。
顧及塗山驚鴻的實力和身後宗門背景,屍魃宗迅速賠禮道歉,一點都沒有大宗門的傲氣。 uukanshu
吃了這麽一次虧,對方暫時不會起什麽心思。
然而塗山驚鴻無法時刻待在這裡,她總要離開大黑山,也要離開小荒域的萬法宗,到時候很多事情就不一定像現在這樣管用了。
“爹,孩兒回來了。”
塗山驚鴻跪在地上,重重的叩首磕頭。埋首閉眼之際,也將眼底的悲痛掩蓋住。她不想在父親面前流淚,這樣會顯得她太軟弱。
“孩兒遵照著您的安排拜入萬法宗……”
“……”
塗山驚鴻說的很多,將她一路的坎坷都說個遍,猶豫了一番,還是說道:“爹,我很快就要離開小荒域。”
她曾經在守著大黑山和前往更寬廣的域外徘回過。
當她知道了許多事情後,她就明白沒有實力自己什麽都守護不了,只能前進、前進、再前進,一刻都不能停下。
聶權九和她說過打算。
有了塗山驚鴻的庇護,他們走出去就更好站穩腳跟了。這點家底不算多,好歹中流砥柱不少,很多事情他們能幫上少主,省的少主難辦。
域外不比小荒域,在小荒域他們是準一流,域外就是塗山驚鴻的附庸,這心態要盡快轉變。
塗山驚鴻並不知道聶權九他們的打算,不過能離開小荒域也是好的,接下來小荒域會陷入戰火。
“嗡。”
接到門內師兄的傳訊,塗山驚鴻緩緩站起身來,她抬起手將面前的屍骸收殮。屍骸早就無法維持原狀,化作粉塵被她裝入一具棺槨。
交代聶權九余下的事情,留下傳音符。
隨後化作一道紫色雷光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