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開始看到那麽多死人覺得心驚肉跳的,打起來的時候也就忘了。
尤其是等看到自己的兄弟流了血沒了命,那麽滿心裡就只剩下復仇的心思了。
原來和小鬼子拚刺刀的時候捅死一個小鬼子,也會覺得心裡有些惡心。
可是眼見小鬼子把自己的兄弟給殺了,那麽再殺小鬼子的時候,就覺得那刀插到小鬼子肉裡的時候會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盧迪是講述者,雖然他並沒有明確的說自己殺了多少個日本鬼子,可是商震他們卻理解他的很,因為他們是老兵了,他們也經歷了與盧迪同樣的心理過程。
盧迪並不提自己打鬼子的事情,可是他卻有那方面的心理體驗,所以這小子肯定是沒少殺日本鬼子,只是不肯說罷了。
“”我不像你掉到大坑裡去了,我只是上的比較晚。”盧迪接著講述,“我們對日本鬼子進行突襲時,仗打到了一半時,後面就傳來了軍號聲,那是叫我們撤退了,我跟著就撤了回來。”盧迪把自己的事情講得很平淡。
眼見盧迪如此王老帽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過這個時候何湘才便又問道:“咱們師長沒事吧,咱們現在8師還剩多少人?”
“師長沒事,咱們8師現在還剩700多人。”盧迪回答。
“就剩這麽點人了呀!”何湘才不由得感歎。
盧迪沒有吭聲,而這時楚天在旁邊不由得同樣感歎道:“平均一天一個師啊!”
楚天這麽感歎自然是有道理的,作為底層士兵只知道部隊的傷亡很大,可具體每天傷亡多少人他們是不清楚的。
不過這回他們在與那些潰兵撤退回來的過程中,他們就聽其他軍隊的人說了,大體上就是一天或者半天就能打沒一個師的兵力,就比如川軍對日軍的進攻時,就出現過這樣的戰例。
只是楚天這麽一感歎,何湘才和盧迪便同時看向了楚天說道:“一天?”
“不是一天嗎?”楚天也奇怪了,他反問道。
“一天怎麽夠?”盧迪反駁道。
“那幾天?”楚天問。
“幾天?”盧迪被楚天氣笑了,然後他便有驚人之語,“我們打了整整二十三天!我們是周圍的其他部隊的陣地都被日軍佔了之後不得已才撤回來的,否則我們就能把全師打沒了!”
盧迪的話讓所有人都震驚了,屋子裡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都只是無比震驚的看著盧迪,就包括商震他們也是如此。
東北軍六十七軍與日軍打了三天,結果把兩萬多兵力打得只剩下四百來人。
他們聽說川軍一個師有的時候連半天都不到就也打沒了。
可是人家湘軍一個師竟然足足打了二十多天,這無論如何也超乎了他們的想象,雖然說各系軍隊在一個師的編制下,兵力有多有少,但是再少的師有個五六千人也是正常的。
就算何湘才和盧迪所在的8師有8千人,可是能應頂日軍20多天,就這戰績,別說是東北軍了,就是號稱禦林軍的中央軍也打不出來!
“兄弟我說話你別挑禮,你們始終就頂在那裡與日軍作戰嗎?怎麽會堅持了這麽多天?”終於,沉默了半晌之後王老帽發問了。
“當然是頂在自己的陣地上與日軍作戰了。”盧迪回答。
而這時魯迪就又點燃了第三支煙。
看他年紀輕輕的,這煙癮可是不小,商震他們感覺就盧迪的這煙癮都能趕上王老帽了!
“其實我知道你們驚訝什麽?”盧迪再次吸了一口煙之後才緩緩說道,“你們是覺得憑著咱們的兵力和火力,根本就扛不住日本鬼子的進攻。
其實你們這麽想也沒什麽不對,只不過我們打的是主動防禦,我們為什麽要在陣地裡死扛日軍的進攻?
死扛日軍的進攻只是防守的一方面,我們陶師長總是讓我們主動出擊,從兩翼對日軍進行攻擊。
有的時候沒等日軍開始進攻了,我們的進攻就先到了,我們就和小日本鬼子打肉搏戰打白刃戰。
還有的時候,日本鬼子攻進了咱們的陣地,咱們的敢死隊也攻入了日本鬼子的陣地,打了一宿還是半斤八兩。”
商震一聽盧迪的解釋,他的眼睛就亮了。
雖然商震只是一個底層的士兵,當然了,他是個連長,不過他從來也沒有把自己這個連長當回事。
所以說雖然商震只是一個底層的士兵,但是他卻是極不讚成上面命令軍隊死守陣地的打法。
明擺著扛不過日軍的炮火,非得在那裡死扛,那可不就是死扛嗎?往死裡扛,什麽時候死了什麽時候陣地就丟了就也不用扛了。
可這種打法固然英勇,但是也會造成己方的傷亡極大。
所以自打商震參加戰鬥以來,還能夠給自己這夥人做主,不能說他總是逃避陣地戰,可是他能不打陣地戰就絕不打陣地戰!
否則,他又何苦帶著自己這幫人從這個旅跑到了那個師,然後又從那個師跑到了這個軍呢。
而現在他聽到盧迪所說的, 他們那個陶師長竟然也采取了這種辦法,那心中自然是心有戚戚焉的。
要是有機會的話,自己一定要看看這個陶師長,人家這個陶師長打仗還是挺對自己的脾氣的,不!應當說自己的打法還是挺對人家那位陶師長的脾氣的。
當然了,上述這些也只是商震自己內心的想法,他是不會把這種想法跟盧迪說出來的。
不過,人與人能否相見相識靠的都是個緣分,在以後的日子裡,商震也並沒有緣分與那位陶師長見面。
商震並不知道這位陶師長也是一位傳奇人物。
這位陶師長所在的76軍第8師,因為淞滬抗戰而一戰成名。
真的沒有哪個師能夠像他的第8師這樣,作為一支雜牌軍,能夠硬頂日軍20多天。
只是雖然說這位陶師長一戰成名,可是由於國民政府那種龐雜的指揮體系,嫡系部隊與雜牌軍的種種複雜的關系,雖然在淞滬會戰中,他展現出了他卓越的指揮能力,可是在以後的抗戰過程中,由於他把自己的師打沒了,反而他就沒有了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