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娘的把嘴閉上,你們這麽鬧,難道是在給日本鬼子做掩護嗎?”在一個院落中王老帽大罵道。
這是什麽邏輯?老百姓家裡死了人卻又不讓哭,反而被說成是與敵特相關的人。
可是王老帽的這聲吆喝,偏偏就好使了!
原因是,在他們那個院子中被打死的那兩個人真的就是日本人!
在王老帽的命令下,那兩個人已經被士兵們扒的各自只剩下了一條布帶帶,也就是王老帽這夥人常說的屁兜。
中國人人喜歡穿大褲衩子,可是日本人那卻只是在胯間纏上一條布帶將隱私部位掩住。
“再看看那羅圈腿兒,再看身材和咱們中國人矮不少,這特麽的就是日本鬼子!
你們都喊什麽?你們窩藏了日本人,那就是叛國!再鬧!再鬧把你們全都抓到笆籬子裡去!”王老帽接著對哭哭啼啼的一個家庭婦女耍橫。
王老帽表現的是如此的凶暴,以至於那個女人終於閉上了嘴巴。
這家的男人已經死了,是被子彈打死的,至於說是被誰打死的,這已經無法追究,或者王老帽也不想追究。
這本就是一場設計粗糙的抓捕。
那些敵特就混雜在這片區域的百姓當中,本就沒有進行精準的調查,這胡亂一抓產生了戰鬥固然敵特會被打死,有百姓被誤傷也是在所難免,有敵特分子逃脫也是同樣在所難免。
王老帽估計這會已經把大多數的敵特都乾掉了,這就足夠了。
用後世的話講王老帽屬於舊式軍隊,可不是屬於人民軍隊的。
在他的邏輯裡,他可不認為在這樣的抓捕行動中誤傷誤殺了幾個百姓就能如何。
自己這些人殺死了這些穿了便衣的日本鬼子,那又挽救了多少老百姓?更何況賀亮的人也有死的,如果一個老百姓被誤傷了誤殺了那麽幾個人就這麽大鬧特鬧,那麽那些為國陣亡的士兵又怎麽算?難道士兵們就該死嗎?
喧囂吵鬧之聲漸漸平息,賀亮手下的憲兵已經控制了局勢。
但凡發現有敵特的院落裡都有士兵控制著。
有被活捉的敵特分子被押了出來,向大街上集中,這其中當然有漢奸,喬裝成中國人的日本人也有,不過卻已經都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了。
這裡的原因自然是漢奸們遇到抓捕有的眼見逃脫不了終是舉手投降,而那些日本人卻是絕不肯投降的。
“頭兒,哎呀,你受傷了?你手裡拿的是什麽?”小簸箕看到商震時驚訝的叫道。
只因為他看到商震的左手上面已經纏了布,還透出了血跡來,他的右手中卻是拿了一個不大的小物件。
“被這個東西咬了一下,可能是小鬼子的暗器吧。”商震回答。
“沒事吧?”小簸箕關切的問,他眼見商震的手也只是纏了塊布,料定那只是輕傷。
就算是建築工地的工人,經常乾土木活的,那胳膊手腳上都會有一些碰撞擦傷,更何況像商震他們這種經常上戰場的士兵。
就別說他們被敵人的火力傷及到,那就是在做各種戰術動作時,身體都難免會被土地石頭樹木等各種東西磕碰擦傷。
“沒事。”商震不以為意的說道,然後他隨手把手中的那個小物件向小簸箕拋了過來。
商震從那個牆頭跌落,是因為有利器傷到了他的手背。
在戰鬥結束之後,他終究是好奇什麽東西傷了自己,所以就到那大牆外搜索,到底是把找到了這麽一個物件。
小簸箕眼見商震拋過來的那個物件兒雖然不大,可是黑黝黝的顯得很尖利的樣子,便沒敢伸手去接。
待到那東西掉到地上時,小簸箕才蹲下去看。
那個東西是“十”字形的,看形狀就像兩個被綁成十字形狀的木棍,可實際上卻是一個鐵器,那四個角都是打磨得極其鋒利的。
“這是啥玩扔?”小簸箕嘴裡叨咕著好奇地蹲了下去,用手捏起那個物件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而這時商震卻已經走到相鄰的那個院子裡。
這個院子的大牆很高,也正是先前商震從大牆上跌落的那個院子。
院子裡現在雖然沒有人大哭大鬧,但是看上去還是很雜亂。
幾名士兵正端著步槍在旁邊監視著,而院子中間,有倒在地上的死人,有蹲在地上的百姓,還有那滿手沾血的人。
不過商震隨即注意到,有一個人已經倒在了屋簷下,看樣子已經死了。
商震也只是看了一眼那人的體形,便知道這個家夥肯定是個日本人。
“應當是打傷你的那個家夥,那家夥躥上房頂的時候,被咱們房子那頭的兄弟給了一槍打了下來!
這個**玩扔還挺厲害的呢,還會飛簷走壁,可是再他娘的會飛簷走壁又能如何?還能快過老子的槍子兒?”有士兵罵道。
那個士兵是賀亮的手下,當時商震從牆頭跌落的時候,他是親眼看到的。
商震靠近了那個死者,那家夥已經被士兵們先翻了過來,那就是一張普通的臉,如果走在大街上和中國人並沒有什麽區別,可是這張臉還是讓商震感覺到了厭惡。
商震很想抬腳在這個家夥的臉上碾一下,可是最終他並沒有這麽做。
商震不是一個極端的人,雖然與日寇仇深海卻也不會去做死後鞭屍的類似行為。
“那個是怎麽回事?”商震轉頭看到了院子中的那個死者。
“不清楚,也許是老百姓,也許是日本鬼子。”那個士兵回答道。
商震走上前去低頭審視著那個死者。
這個死者四十多歲的樣子,看面相上商震覺得應當是中國人。
他便有蹲下身仔細審視,這時他就注意到死者的手上有著老繭子,而那老繭子並不是在右手食指處。
像商震他們這些老兵由於常年使用武器,用食指扣動扳機,那手指上都是有老繭的。
可是這個人卻沒有,想來不應當是當兵的。
不過,商震的目光隨即就駐留在死者的傷口上。
那死者的心窩處已是一片血汙,由於那衣服的遮擋卻看不清傷口的具體情形。
商震想了一下,到底是用指尖掐著那帶著血汙的衣服瞅了一眼那傷口。
至於看到了什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然後他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就又看向這死者身旁的兩個青年男子和一個小男孩兒。
那個小男孩五六歲的樣子,臉上淚痛猶在,他時不時的看向地上的死者,可是他在發現商震看又自己時,忙又把目光挪開。
很顯然,這個孩子已經受了驚嚇。
“小孩兒,你認識這個人嗎?”商震緩緩的低聲問道。
在這一點上商震和王老帽還不同,商震可沒有當過胡子,他打內心就是同情弱者。
那小孩有些驚恐的看著商震卻不吭聲。
“別怕,叔叔是好人,是來幫你抓壞蛋的。”商震再次和緩的說道。
商震從來沒有跟這樣的小孩子打過交道,他也不知道如何能夠取得這樣的小孩的信任,他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解說著。
如果這個時候他掏出一塊糖來給小孩說,小孩不要怕!咪西咪西的有,那他就不是商震,那他就是日本鬼子!
或許商震的態度到底還是讓那孩子感覺到了安全,過了片刻那孩子才怯懦的說了兩個字:“爺爺。”
商震不由得皺了一下眉, 心中暗歎了一聲造孽,然後他才把目光投向了就在那死者身旁蹲著的那兩名年輕男子。
其中一個男子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手上滿是鮮血,那情形就如同做開膛破肚手術的外科大夫一般。
“抬頭,你又是怎麽回事?”商震伸出腳尖輕踢了下正蹲在地上滿手是血,卻並不看向自己的那個男子。
“救人。”那個男子抬頭答道。
“是嗎?”商震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與那個男子的目光碰觸之後就轉移開來。
而這時另外一個男子也抬起了頭來,那個男子瘦瘦的,商震看那個男子便仿佛看到了剛剛入伍時的自己,那時自己的外號叫“麻杆兒”。
而商震的目光也只是在那兩個男子的身上停留了一下,隨即他就看向了那個小男孩問道:“孩子,你看到是誰殺死了你的爺爺嗎?你實話實說,我給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