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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話事人 第402章 刑場喊冤,以身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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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憂鬱笑笑生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4-10-23 17:26:12 来源:搜书1

  秦駟連忙低頭:“奴才不敢說。”

“哼,朕大抵是太過寬仁了。”

“要不奴才去叫和大人?他兼著內務府大臣。”

乾隆擺手製止,當即書寫了一張條子,蓋上印章:

“交給廣儲司總管6庫郎中,朕這是給他們留著面子。”

“嗻。”

出殿後,秦駟偷偷瞅了一眼紙條。

乾隆讓廣儲司自查自糾,若有虧空需在1月內補齊,則過往不究。

“萬歲爺,也不容易呐。”

秦駟坐在馬車裡,感慨萬千。

他有9成9的把握,廣儲司的情況只會比戶部更嚴重。

戶部受到的各方掣肘頗多,官吏也並非清一色旗人,滿蒙漢官皆有。

內務府那是什麽機構?

上三旗奴才的自留地,外人連邊都摸不著。

秦駟歎了一口氣,不再多想。

皇上都搞不定的事,自己一個太監操什麽心。

……

回程的時候,

他收到了老家捎來的信,爹媽兄弟早沒了,寫信的是本家的一位叔父。

“師傅,怎麽了?”

“老家遭了災,縣官又死命催糧。村裡的鄉親們就想到了咱,想找咱家打點秋風~”

“那?”

“捎回去500兩銀票。你叮囑一下,別昧了咱家的銀子。”

“師傅放心,敢漂沒到您的錢,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不知為何,

秦駟猛然間想到了庫丁們漂沒萬歲爺的銀子,臉色有些不自然:

“收到銀票後讓我叔打個收條,摁手印。”

“嗻。”

秦駟努力的回憶家鄉的模樣和叔父的模樣。

回憶的頭都疼了,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一股難以形容的心酸讓他眼眶發紅,躲在屋子裡悄悄抹了會眼淚。

望著紫禁城上空的鉛灰色的天,

他內心反覆問自己:

我這輩子還能回到家鄉看一眼嗎?還能到爹娘兄弟的墓前痛哭一場嗎?

……

“旱道納銀、驅猴盜銀、水壺凍銀~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就這麽辦案的嗎?”

見乾隆暴怒,

大理寺卿不慌不忙,叩首道:

“回皇上,臣現場確認過,確系真事。”

“你說!”

“庫丁乃是世襲缺,這些人從小鍛煉,合格者一趟能塞入10錠白銀。如此,才能瞞過數道檢查。”

乾隆的眼睛瞪的老大,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大理寺卿繼續說道:

“旱道納銀是庫丁們盜竊庫銀的主要手段,除此之外,他們還訓練猴子從氣窗鑽入銀庫盜走銀錠。到了寒冬臘月,他們將銀子扔進只剩一點水的水壺,水結冰就把銀子凍在壺底,堂而皇之的帶出銀庫。”

“這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據查,從順治10年就開始了。”

“荒唐,荒謬,駭人聽聞,聞所未聞。”乾隆臉皮抽搐,頭一次覺得自己孤陋寡聞。

“請皇上下旨如何處置這些案犯?”

“涉案犯人斬立決,家眷發配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開棺戮屍,有幾代就挖幾代。抄家,把他們偷走的銀子再拿回來。”

“嗻。”

……

戶部銀庫丁郎中畏罪在大牢自縊身亡,故而躲過了菜市口的當眾一刀。

員外郎以下60余人被拉到菜市口。

由於茲事體大,

步軍統領衙門出動了2000兵丁維持現場秩序,除了三法司派員督斬外,宮裡還派來了2名太監和1隊侍衛。

看熱鬧的百姓裡外10層。

都伸長脖子,想親眼目睹這盛況。

案子到了民間,傳的越來越邪乎,越來越綺豔。

金五爺辮發散亂。

囚服斑斑血跡,吃刑過重,被2個兵丁架著拉上了高台。

事到如今,

他也認命了,

人世間沒他沒見識過的樂子,這輩子值了。

……

刑部監斬官大聲宣讀判決,慷慨激昂。

金五爺望著這廝還有台上的那些熟悉面孔,猛然惡上心頭。

待宣讀完畢,

劊子手抽掉名字木牌~

底下數萬百姓鴉雀無聲,準備看大戲的時候,

他突然拚盡力氣,大吼道:

“我金五,乃正紅旗第6協領第2佐領下。我家有20萬兩現銀,20萬兩!抄家的人別私吞了,就當是罪人金五為大清國做最後一點貢獻了。”

“京城的老少爺們,愛我大清,千萬別學我!”

事情過於突然,

周圍的人都沒反應過來,數萬百姓、數千兵丁和幾十名官吏都清晰聽到了金五的“臨終善言“。

監斬官臉色發白,指著他大吼:

“堵住他的嘴。”

金五也不掙扎,就扭頭死死的望著台上一個熟悉的面孔——同一旗下,在刑部當差,負責抄家的胖子。

……

金五的眼神裡滿是怨毒和瘋狂~

隔著10幾丈,

胖子汗如雨下,拿帕子不停擦拭。

突然,

他一翻白眼,從椅子滑落。

周圍的同僚一陣慌亂~

1刻鍾後,鬧哄哄的行刑現場才恢復了秩序。

“還等什麽?斬啊!”

“大人,還未到午時3刻,不合規矩啊。”

“本官說到了!到了!到了!”

刑部尚書表情扭曲,恨不得親自奪過鬼頭刀。

監斬官見狀,一咬牙,

擲下紅簽:

“午時3刻已到,開斬。”

……

1名中年劊子手抽掉金五爺腦後的草標,低頭輕聲說道:

“五爺,是我,我送你上路。”

金五瞅了一眼,笑了。

熟人~

早年間的街坊,童年的玩伴,後來倆人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一個子承父業,一個侄承叔業。

身份的差距,加上職業特殊,

慢慢的就斷了來往~

就好比成年人的友盡,未必有什麽矛盾,走著走著漸漸的就疏離了。

路上再遇,

張張口也不知該從何喊起,遂微笑頷首,將萬般感慨封入心中。

晚上躺在黑暗裡,想起此事,忍不住根據對方的衣著、氣度暗自揣摩著對方這些年過的好不好,雖然自己過的也不好。

……

有熟人,辦事就是不一樣。

劊子手手起刀落,一顆大好頭顱咕嚕嚕滾落~

庫丁金五爺走的很安詳,沒痛苦。

劊子手這一刀,為曾經的友誼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而有的人就沒這麽幸運了。

比如某位筆帖式因為為人吝嗇,在旗內人憎狗厭。

劊子手第一刀沒斬乾淨,又補了一刀才把人送走。

白白的在這人世間多受了罪~

然而,

現場幾萬張破嘴,誰能封的住。

金五臨刑幡然醒悟,自稱有20萬兩家財的事傳的沸沸揚揚。

京城的爺們口才多好。

把個故事愣是描述的繪聲繪色。

甭管是正陽門外的姑娘,還是王府府裡的家奴,都是聽眾。

……

“大人,死囚金五是在誹謗啊。他一個狗屁庫丁怎麽可能有20萬兩家產呢?嗚嗚嗚。”監斬現場昏厥過去的那個胖子。

此時涕淚橫流,跪在刑部尚書面前。

他是在“夷使案”發後才上位的,走了無數門路,最終混了個刑部主事。

送禮拉下的饑荒,正需填補。

承蒙上官關照,他這次負責了5個庫丁的抄家工作,其中恰好有金五。

此時,他十分悔恨。

悔恨自己嘚瑟,

他之前就一直看不慣沒品沒銜的金五,走路像3品,花錢像2品。

出於陰暗的報復心理。

抄家後,他跑去大獄裡當眾羞辱了金五,繪聲繪色的講述了抄家過程,還誇金五的老婆模樣可人,此去寧古塔肯定前途不可限量之類的話~

金五當時閉著眼,一聲不吭,任憑自己羞辱。

原來竟是在這等著自己。

……

刑部尚書眼睛陰冷,好似寧古塔的冰雪。

“本官給你算個帳,金五一天旱道納銀80兩,100天就是8000兩,一年就算2萬兩吧。他爹,他爺爺,他祖爺爺,四代庫丁,一百多年的傳承,就他媽的攢下來區區3萬兩?”

“大人,下官錯了。下官被豬油蒙了心。”

“你錯哪兒了?”

“下官其實抄了10萬兩。”

刑部尚書笑了:

“金五說的可是20萬兩。”

“他放屁,他血口噴人,他花錢如流水,他根本存不下20萬兩。”

刑部尚書不想繼續下去了,大喝一聲:

“來人呐。將這個不知廉恥,中飽私囊的混帳下獄。”

4名捕快,反抓胳膊將人拖了下去。

此時,

一名幕僚從堂後轉出來低聲說道:

“東翁,此人不可留。”

“本官明白,就勞煩夫子你去辦吧,做的自然些。”

“東翁放心。”

……

次日,

都察院的彈劾折子到達乾隆的禦案。

中午,

都察院大理寺聯合提人,見到了一具剛僵硬的屍體。

牢頭懺悔,當眾狂扇耳光。

聲稱自己防不勝防,犯人撞牆自盡了。

犯人還留下了一份親筆書信,內容很真誠,主要是懺悔過去。

沒辦法,繼續抄家吧,一下子又多了十幾萬兩。

戶部銀庫缺口全部補上齊,還多了50萬兩。

望著呈報上來的折子,乾隆甚至沒有興趣評點,只是默默的寫了個“知道了”。

朕真的累了,心累。

結合“包庇夷使案”,“晉商抄家案”,“銀庫案”這一系列案子,乾隆突然意識到底下人的手腳比自己想的還要不乾淨。

……

其實為大清當差,有些許貪心也沒什麽,只要誠心辦差,辦好朕交代的每一件事。

可是,

如果這些人隻想撈銀子,不想誠心辦差,甚至拉幫結夥想把自己變成聾子瞎子。

長此以往,大清朝就要失控了。

乾隆反覆思索,

覺得如今的朝堂之上除了和珅、於敏中、王傑相對正直,劉墉、紀昀當差勤勉,以及福長安、和琳等八旗年輕貴胄還頗有進取心。

其他的人~

乾隆越想越心驚,越想越害怕。

頭一次對前明設立“東廠西廠各種廠”的帝王們產生了理解,或許,他們也是不得已。

有些臣子,不進廠就不老實。

……

“來人。”

“奴才在。”

“朕南巡的事抓緊辦,本月必須啟程。”

“嗻。”

冬季巡遊本不適宜。

最好的時節,是初春離京。以前是南巡都是這樣安排的。

可是現在乾隆迫切的想知道地方上的實情,他甚至懷疑吳軍到底佔了多少州縣?

有沒有可能,吳軍已經打到德州了?

乾隆輕拉禦案旁的一根絲線,

沒一會,1名粘杆處侍衛趕至。

“你到兵部調檔,從近10年戰死的滿漢軍官後裔當中挑選3百人編入粘杆處,不限男女,年齡不要超過16。”

“嗻。”

……

徐州府,官道上。

1隊插著官旗的車隊緩慢前進。

車隊成員以年輕女人為主,打頭的馬車坐著2個老頭,須發全白。

然而,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頭不好惹。

那是屍山血海裡滾出來的人才會擁有的眼神~

其中一老頭吸著旱煙,嘀咕道:

“男丁們3年沒回老家了,大皇帝征召打仗,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結束。我們不等了,我們去看他們。”

旁邊的老漢用僅有的一隻手,熟練馭馬:

“莊稼一茬茬的長,人也是一樣。缺一季永遠都補不回來。”

他站起身往後瞅了一眼,

綿長的車隊裡有幾百個灰頭土臉的索倫女子,她們不遠萬裡,從黑龍江到江蘇,是為了部族的繁衍。

索倫部人丁稀少。

這幾年青壯被頻繁征召作戰,更加雪上加霜。

……

經過一處集市時,

老頭突然放下旱煙,掏出些碎銀子:

“讓女人們都去買點胭脂水粉。”

事實證明,

哪怕是能打獵、能砌屋子、健碩不亞於男丁的索倫婦女們也追求“美”。只不過,是一種死了老公的美。

她們擁擠在攤前挑選劣質胭脂水粉還有廉價木梳~

浪費了半個時辰,花掉了20兩銀子。

重新啟程。

路過一處水潭時,車隊再次停下。

“女人們,下去把臉上的灰洗掉,把頭髮攏攏,再把胭脂水粉塗上。”

這種難得一見的熱鬧吸引了2個路過的本地潑皮,想來蹭點油。

獨臂老頭老遠看見了,只是輕蔑一笑,甚至懶得拿起弓箭。

倆潑皮望著水潭邊灰撲撲烏泱泱的女人,

舔著臉,湊了過去:

“喲,大媽。”

“臉夠糙的啊?你們是被流放的犯人吧?在這洗啊?”

……

一膀大腰圓的索倫婦女將花費了8文錢買來的木梳小心收好。

彎腰從靴幫裡抽出刀子!

潑皮詫異:

“伱要幹嘛?我告訴你啊,巡檢司就在1裡外,別衝動啊,把刀子收起來。”

噗,

刀子扎入心臟部位。

“大媽,我錯了。”

健婦松開刀柄,抓著潑皮的肩膀一轉,就變成了背對自己。

她揪著潑皮的後背衣領,從腰側摸出一柄更薄的小刀,在潑皮的咽喉上抹了一刀。

血噗噗向前噴,一滴都沒有濺到自己衣服上~

待血噴乾淨了她才松手,拔出刀子。

去一邊舀湖水反覆衝洗刀子上的汙血,

又割了屍體衣服擦拭刀鋒,確保乾燥後才納入刀鞘~

另一潑皮被嚇瘋了,在地面爬行逃命,嘴裡只能發出荷荷的嘶吼。

他專業街溜子10年,從沒見過如此慘烈的場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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