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現在應該看得很明白了。
李鴻章既然答應出任朝廷的議和代表,他就不會再有其它心思,至少什麽大總統的心思是不會再有了。
所以,李鴻章現在舉的舉動,就並不是為了他的一己私利,李鴻章這是在為朝廷著想。
對於前鋒軍猶如長虹貫日一般的飛速竄起,在面對列強聯軍時,不僅應對有余,而且還連戰連捷,這讓李鴻章又看到了他在北洋多年辛苦追求的那一絲希望,心中那一團對大清行將熄滅的余燼,應該重又燃燒起來了。
當然,滕毓藻和他的前鋒軍給朝廷帶來的好處還不僅僅局限在李鴻章身上,應該還影響到了湖廣總督張之洞,甚至讓其它一些督撫們的態度也發生某種轉變,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同時,李鴻章這樣老謀深算的朝廷重臣,也在其中預見到了某種危機,李鴻章應該是在未雨綢繆,目的就是不想要前鋒軍變成鐵板一塊,趁現在滕毓藻和他的前鋒軍,還沒達到無法撼動之時,急躁參與到其中。
總之一句話,在前鋒軍裡面,還是要有忠於朝廷的人存在的。
李鴻章的行為,讓慈禧既高興,也產生了一絲擔憂。
雖然慈禧和李鴻章都不會認為,滕興甫現在就有不臣之心,或者說滕毓藻日後會有這樣的心思,可防患於未然這個道理,他們這些老謀深算的人又怎麽會不懂得呢。
慈禧是一個果敢的行動派,自從鹹豐薨斃,慈禧的本性中,強勢的一面就顯露無余,現在既然想到了,她就不會毫無作為。
似乎說得有些口乾,慈禧放下最近須臾不肯離手的青銅降魔杵,端起案幾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
放下茶盞後,慈禧目光不再盯著榮祿,而是在王文韶和載漪臉上掃過,緩緩說道。
“現在滕興甫身為北洋直隸軍務總辦,雖然只是負責軍事,可難免要涉及諸多民政事務,諸如督促、籌措糧餉等諸般繁雜事務。”
“為了能讓滕興甫心無旁騖,安心指揮作戰,李中堂建言,讓周馥和楊士驤前去滕興甫軍中,協助其辦理相關事宜。”
“周馥這個人,你們都應該很了解,這是個辦事穩重,對大清忠貞不二的能員乾吏。”
“他不僅早年間,曾做過津海關道兼天津兵備道,甲午年間,還擔任過北洋前敵營務處總理,不僅熟悉直隸諸般民政,在軍事上也頗有建樹。”
“至於楊士驤,你們這些老臣也不應該陌生,此人進士出身,翰林編修,素以幹練著稱,李中堂甚至還建議,在同洋人議和時,要楊士驤協助其和洋人談判,這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有這兩人相助,民事以及涉及洋人的諸般相關事宜,他們都可幫滕興甫處理妥當,可以讓滕興甫減輕很大負擔,他們會成為滕興甫的強大助力,對滕興甫統率前鋒軍抗擊洋人,會大有好處。”
慈禧緩了口氣,語氣和緩地問道,“李中堂的這些建言,你們認為是否妥當?”
“還有,李中堂還說,現在實質上,並不是整個大清在抗擊洋人,只是直隸一省在同洋人作戰周旋。”
“而且,還是以滕興甫一人一軍之力,在獨自同洋人作戰,其余人等,都無從插手。”
“鑒於此等情形,李中堂以為,必須集直隸全省之力,方可禦敵。”
慈禧重新拿起她的降魔杵在手中摩挲著,斟酌著詞句接著說道。
“只是這樣一來,滕興甫這個北洋直隸軍務總辦,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所以李中堂建言朝廷,應任命滕興甫為直隸總督,統領直隸全省軍民迎戰列強聯軍,方可持久立於不敗之地。”
“這件事,伱們又以為如何?”
慈禧再說到最後一句時,目光已經落在載漪這個軍機首輔的身上。
慈禧的話,讓載漪和王文韶兩人都驚得呆住!
如今局面,說是滕毓藻在獨自面對十數萬洋人,並不為過。
雖然還有一些散掉的義和團在騷擾洋人,可他們力量過小,對於洋人來說,只是蘚疥之患。
而北洋各軍,要麽被打散,要麽在洋人手下吃了大虧,已經無力再戰,潰退下來,或者殘部跟隨慈禧西狩,脫離了同列強聯軍的接觸。
整個直隸境內,甚至也可以說是整個國家,如今還在和洋人作戰的,也只剩下滕毓藻前鋒軍這一支孤軍,以及還在京師配合前鋒軍作戰的,微不足道的兩千余甘軍。
至於直隸各府縣的綠營、團練,則根本不敢同洋人兵鋒相抗,要麽望風而靡,要麽放棄抵抗,任憑洋人宰割。
對於李鴻章建言讓滕毓藻就任直隸總督,這讓載漪心中不由產生一陣興奮。
如果能果真如此,滕毓藻幾乎就成了天下督撫中的第一人,那時,滕毓藻既有北洋直隸在手,又有大兵在握,實力強橫,朝中不要說那些攻訐他載漪的大臣們,就算是慈禧想要把他載漪如何,也要看看滕毓藻的臉色。
只要自己把滕毓藻籠絡住,等到必要時,就是強推自己的兒子上位,也會是他最強有力的臂助。
雖然心中興奮異常,可載漪還是面露遲疑之色。
他聽得出,慈禧心中已經多半認可了這件事,此時說是商議詢問,莫不如說是,慈禧想要他們幫著背書。
既然此事已經差不多就成了,他就沒必要表現的過於明顯,他可不想讓慈禧感覺到他和滕毓藻的關系親密。
雖然載漪現在不願首先表態,可他希望王文韶首先開口表態支持。
果然,王文韶在經過最初的震驚後,立刻跳了出來。
只不過,讓載漪又氣又急的是,王文韶並不是表示讚同,而是開始大放厥詞進行反對阻止。
“太后,李中堂誤國,此事萬萬不可!”
王文韶的話,不僅讓載漪有些驚愕,慈禧和榮祿也都有些詫異,如今的形勢,必須好生籠絡滕興甫,可王文韶竟然說老謀深算的李鴻章誤國,這讓慈禧和榮祿都感到十分不解。
不等有人詢問或者反駁,王文韶接著急促地說道。
“太后,滕興甫獨抗洋人,於朝廷功莫大焉,可他其畢竟只是一介武夫,恐難勝任直隸總督之位。”
“再者,其人現已手握重兵,且已日漸驕橫,此番固守京師,他就放任手下,縱容義和團砸了慶親王的輿驕,甚至還讓慶親王還險些命喪京師,如今慶親王還躲在甘軍營中不敢露面回府。”
“一旦滕興甫再掌握直隸一省之地的民生財政,恐日後尾大不掉,變生肘腋之間,還望太后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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