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毓藻暗暗感歎,難道他們不知道“困獸猶鬥”這句成語嗎?
一直以來,義和團殺洋人的舉措,讓洋人們產生了極深的恐懼,在現在官府縱容義和團的時候,洋人和那些教徒應該都很清楚,作為俘虜落到義和團和官軍手中,這個後果很嚴重。
一旦租界失守,租界內的所有洋人和教徒,包括婦孺老幼都會死於非命,這怎麽能不會讓他們產生拚死抵抗的強烈意志,甚至最後關頭,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任何一個能拿得動槍的洋人和教徒,都會拿起他們的武器參加戰鬥,直到戰死為止。
比如京師的東交民巷現在情況就是如此,躲在裡面的教徒多達兩三千人,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教民的參與,那裡才能一直堅持下去。
而滕毓藻知道,歷史上,正是由於租界中各國軍隊和志願者拚死頑強抵抗,讓武衛前軍和義和團遲遲拿不下租界,而明天,因為大沽口過來的近三千聯軍,衝破了武衛前軍的沿途阻截殺到東局子,並在租界內聯軍的配合下,半天就拿下東局子陣地,順利打通了大沽口和租界的聯系,使裕祿拿下租界的設想功虧一簣,以至於此後不得不退守天津城。
巷戰一直是最難打的,直到二戰時都是如此,即便有他滕毓藻的憑空出現,也未必就敢說一定能在短時間內打下租界!
而且,在現有武器裝備條件下,進攻方付出的代價,絕對會比防守方要大。
不過,雖然很艱難,滕毓藻還是決定,要努力搏一下,即便付出重大傷亡,他也不會退縮。
唯一讓滕毓藻有些於心不忍的是,一旦打下租界,躲在裡面的西方商人和他們的家屬,以及眾多剪了辮子的教徒的命運可就堪憂了!
而能否打下租界,現在最關鍵的是,就看他的前鋒軍能不能擋住甚至全殲西摩爾這股聯軍了,不讓西摩爾率部逃回租界,從而增加聯軍固守租界的兵力。
滕毓藻努力不去想租界裡那些無辜的生命即將面臨的殘忍後果,有些煩躁地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心中不由又對裕祿等人吐槽不已。
現在都已經是什麽時代了,組織進攻的時間,竟然還在用時辰。
酉時是下午五點到晚上七點,這可是整整兩個小時的寬泛時間范圍啊!
就是說,在這兩個小時之內,擔任進攻的部隊必須要全程緊張戒備,因為隨時都會發起攻擊。
還有,現在北洋掌握的武衛軍中就有信號槍,裕祿和聶士成他們竟然視之為無物,棄之不用,還在以一千多年前就流行於軍中炮響為號。
萬一,租界裡的聯軍首先開炮呢!
那豈不是會造成本應同時行動的兩路攻擊時間不統一,從而造成兩路攻擊部隊進攻時間脫節!
李耀庭帶著只剩下三十六人的警衛排,匆匆趕到二團的陣地。
雖然經過李耀庭再次仔細排查的警衛排人數不多,已經不足一個排的人數,可他們帶來的馬匹卻整整有七十匹,這還沒包括他們的坐騎。
炸藥包不僅帶來六個大號的,還有三十個小號的。
滕毓藻把李耀庭拉到一邊,“漢魂,這些人都是排查過的?”
李耀庭鄭重點頭道,“是的大人,這些都經過我親自排查,不僅都有一身好武藝,而且槍法也都很不錯,都是絕對可靠的,其中還有十來個大人的鄉鄰。”
滕毓藻看了看剩下的那些人,這些戰士們每人一支毛瑟步槍,一把駁殼槍,看上去還是都很精神,滕毓藻滿意滴點點頭。
壓低聲音,滕毓藻道,“漢魂,你可以告訴你的人,只要他們好好乾,我不會虧待他們!還有,所有警衛排的人軍餉都比照普通官兵雙倍發放。”
李耀庭敬禮,“謝過大人!”
滕毓藻盯視著李耀庭嚴肅說道,“今天你們就會有特殊任務。”
“記住,不僅是今天的事情,日後的任何事情也都一樣,所有警衛排的人都必須嚴格保密,否則殺無赦!”
看著滕毓藻殺氣騰騰的樣子,李耀庭忙再次立正,“是!”
滕毓藻擺擺手, uukanshu 又笑著說,“也不要太緊張,安排你的人抓緊休息,等候命令吧。”
在李顯策作為團部的重機槍堡內,滕毓藻、劉十九、李顯策和李金昱、吳佩孚,還有二團的兩個參謀都在這裡,他們已經焦急地守在電話機旁,等了整整一個半小時了。
他們不是在等待裕祿對租界發起的攻擊,而是在等候西沽以北的西摩爾聯軍對前鋒軍一團陣地發起主動攻擊。
只不過,從西摩爾聯軍到達西沽以北休息至今,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可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滕毓藻等人都等得有些心焦。
滕毓藻一邊吸著煙,一邊面無表情不停滴在地上踱著步子,李顯策和李金昱則是不停地看著手表和懷表。
李顯策的手表同滕毓藻帶著的那塊金表一樣,都是從《北洋武備學堂》戰鬥中繳獲來的,不僅李顯策有了手表,劉玉枳、李玉林、劉長發、孫世俊、薛之謙幾人也都有一塊。
由於手表還屬於貴重稀罕物,聯軍軍官佩戴手表的人也不是很多,能戴的起手表的,除了高級軍官,其余都是貴族出身的軍官和家中小有資產的聯軍軍官,所以繳獲的手表就只有這麽幾塊。
不過,繳獲的懷表倒是有三十二塊之多,衛凝波和他的幾個參謀,還有前鋒軍中兩個團的幾個管帶和下面的哨長都分到了一塊懷表。
僅僅聯軍中軍官們普遍佩戴手表和懷表這件事,就讓滕毓藻十分感慨!
這倒不是滕毓藻僅僅在表面上看到聯軍的軍官家中大多富有,而是滕毓藻是看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