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難怪那天他和高文勝在外用餐時,路過一群狗日的本子怎那麽囂張,原來背後有靠山啊!
如此可見小日本有何等貪婪和狡詐,連小小新民縣城都不放過,也要開始不斷蠶食。
“這下,好玩了啊。”
薑誠喃喃,一旁的海如松莫名其妙之余又道,“你小子又在想啥呢?對了,咱現在要不要進去?”
他倆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好在湯屋正對的小巷子裡。
能清楚地看到大門的狀況,而負責門庭接待的藝伎和打手卻看不到他們。
“好像,根本不接待中國人啊。”
薑誠對著大門口點頭哈腰的那些藝伎抬了抬下巴,“海叔你看,那些日本娘們往日裡要是看著有錢人,早屁顛屁顛跑過去了吧?”
經他一說,海如松才是注意到,這些花枝招展的日本娘們,只是把明顯有日本服製特征的男人迎進去;
而除此之外,都是滿面笑容地婉拒。
“有點意思,現在是……做賊心虛上了嗎?”
海如松越發覺得有趣,回頭輕聲與薑誠又道,“走,就不信這小日本子的什麽狗屁湯屋咱進不去的——”
“叔帶你翻牆也好,從後門打暈兩個也罷,總能進去。”
見他認真的樣子薑誠一笑:“咱男子漢大丈夫,還能翻牆走後門的?不成,要進,咱就是堂堂正正,抬頭挺胸的進!”
言罷,薑誠打著傘大搖大擺,往鬼子這湯屋的正門走去,臉上還掛著自信的笑容。
“哎哎你小子……”
見他如此,海如松反倒是急眼了,可他追上去也不敢言語,只是不斷偏頭給他使眼色。
媽的,你剛還說不接待中國人,就不信你有法子。
可這念頭剛出現在他腦海裡,薑誠一張嘴,竟是一口流利的日語。
“我們是來沐浴的,還有房間嗎?”
負責迎賓的兩個藝伎不免一驚:今日風大雨大,前來泡湯沐浴的人其實並不多。
“啊,請,兩位貴客請進——”
“有房間,還是有房間的。”
上門的都是客,而且眼見他從口袋裡掏出正經八百的銀元來,兩個日本娘們經過一番交換目光之後,還是把兩個男人往裡面迎。
而比這倆藝伎更吃驚的,是一直跟在身後的海如松。
別的不說,這小子可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身上有幾個黑痦子都一清二楚,他的那點本事自己還不知道?
啥時候學會說日本話的?
可話到嘴邊也住口了:他會說自己也不會說,一張嘴豈不是露餡了。
心裡劃著個大疑問,卻也選擇閉嘴了,悄沒聲地跟在自家少爺後面進門了。
從要房間到給錢,與這些點頭哈腰的招待藝伎對話等等一氣呵成,薑誠還故意在口音中加了些關西腔的音節,就連見慣了大場面的大堂男招待聽不出一點毛病來。
把他當成來自大阪的貴客,慌亂地指揮女人們前去好好給他和海如松“服務”。
進了單間舒舒服服地泡了一會兒澡,薑誠摸出兩枚銀元遞給了日本娘們,把她們攆出了單間。
“我說你小子,真是長大本事了啊?什麽時候學會說日本話的?”
見著女人們先後離開,海如松再也憋不住反問道,“好家夥,那句話怎說的,什麽不見三日,就什麽看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 先是對他做了個“小點聲”的手勢,薑誠隨後小聲一笑,“是學成老哥,他們家有個什麽日本顧問,他跟著學了幾天日本話,我也覺得有點意思,就跟著學了些。”
海如松斜睨,還是越發覺得不對頭:“你這,最近變化也太大了點……”
“行了海叔先不說這個,進是進來了,咱爺倆得四下轉轉了。”
先從浴池一躍而出,薑誠披上浴衣趴在紙門上聽了一會兒。
確定沒有什麽奇怪的動靜後,他才小心地拉開一線左右觀察。
“沒人。”
薑誠合上門將目光轉向海如松,“真是奇怪……剛咱在門口,可瞅著有不少小日本進來啊。”
“確實有古怪。”
海如松也是把聲音壓到最低,“我雖然從沒進來過,可聽來這兒玩過的弟兄們說,到晚上才是正經上客的時候——”
“這大白天,又下這麽大雨,來這麽多小日本幹什麽?”
話說到這裡,海如松表情不免微微一變,薑誠旋即笑了:“咱應該,是趕上好戲了!”
“怎麽說?”
薑誠沒答,而是拉開門扇擠出門去。
兩人故作平靜悄沒聲地在日式走道裡行走——手槍就貼身藏在浴衣裡,真有什麽事情,以海如松的格鬥技巧和薑誠的精明,全身而退也不是什麽問題。
“這幾間都沒人……”
“飛瀾,好像只有這倆房裡有人。”
沒費多少工夫,爺倆就把所有的單間搜了一遍:除了走道進門的第三間有人, 就是盡頭處那扇繪有巨型浮世繪的紙門內,不斷傳來亂哄哄的聲音。
仔細聽那聲音,裡面的人還不少。
海如松愕然回望,薑誠比劃了一個“去盯梢”的手勢。
交換過目光,海如松點頭作為應是,躡手躡腳地摸到轉角處給他放哨。
但凡有人靠近,他第一時間就能做出反應。
薑誠確認過安全,無聲地靠近過去。
貼在紙門上聽了一會兒,除了水聲還有對話,薑誠很快明白過來了。
應該,是剛才進門的那些日本人,正在裡面集會。
薑誠的判斷出現了失誤:裡面不僅有日本人,還有中國人。
中日兩國語言在對話,其中還夾雜著翻譯。
這群人,在裡頭幹啥呢?
一直站在走道旁側放哨的海如松有些不耐煩了,對著他做了個手勢提問。
薑誠擺手示意先別打岔,繼而凝神聽他們的對話。
沒猜錯,果然是宗社黨的代表在跟黑龍會談判。
話題除了圍繞在奉天的勢力對抗外,就是“要起義”和“重奪王土”什麽的。
“說是要接頭,我們的人在約定地點等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沒有等到你們那什麽橫路長官!”
一個男人憤怒的聲音突然拔得老高,“你們日本人不是說最講信用?我看不出來這算哪門子的信用……”
“現在不要說槍和子彈沒有,聚集的弟兄們連吃的喝的也不充足了——”
“幾位閣下是不是應該想想辦法,給我們解決一下燃眉之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