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就考慮過,從張漢卿手下把郭茂宸挖過來——
但不管是出於個人考慮,還是旁人對他建議,都是一致性認為:這個郭鬼子心高氣傲難堪大用,也就張漢卿願意忍受他這個叼毛脾氣。
但現在不一樣了,薑誠分明看出:這老家夥不是不想打仗,也不是不想效命,
而是偏偏被老張,以及他所代表的老派軍閥一直壓著,滿腔熱血壓在心頭,一身本事空無抱負。
就算此時他垂著眼瞼,有意無意地回避自己的目光,薑誠還是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渾身上下散發出的熾熱。
西伯利亞的戰事,已是最大程度的勾起了他的戰鬥**。
他迫切地想要衝鋒陷陣……上陣殺敵。
尤其是現在,這仗已經不是單單的保家衛國,而是頗有些收復失地開疆拓土那味。
這對於軍人來說,可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但他的少東家,似乎完全沒把西伯利亞的戰事當回事,滿腦子想的只有跟日本人衝突,萬一惹得反噬等等之類的。
“我看你也別絮叨了,小日本現在明明慫得很……況且東北本就是我們的!再說了,開戰之前延吉等地,就已經與我們簽署協約,早就該移交管理權。”
“是他們一直拖拖拉拉,不僅多次挑釁使毒計,還差點坑了飛瀾跟茂宸——我也真是納悶,你怕那些狗日的做什麽?”
聽著張漢卿囉嗦這些事沒完,原本在整理文件的張廷樞火冒三丈瞪了他一眼,“行了,就算真惹出什麽事端來,算在我們頭上不就完了,你怕什麽?”
我怕什麽?
還不是擔心日本人萬一氣不過,生出什麽事端來?
直接被他噎得講不出話來,但一向脾氣暴烈的張漢卿,竟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畢竟知道這位二公子就這個野驢脾性,就算老爹張作相,惹毛了照樣敢杠。
“都別吵了,我看……飛瀾這事辦得挺漂亮。”
眼看自己少東家憤憤表情,郭茂宸竟是突然說道,“聯合出兵這事,如果沒個穩定的大後方,30師還有大帥的27師,豈不是去送死的?”
“伱們看琿春和朝鮮的日軍,明明就能反映出來問題——”
看到大辦公室裡的年輕人們都把目光轉向自己,這位曾經的講武堂戰術教官立刻站起身來,從薑誠辦公桌一側拿起竹竿,開始對著沙盤開始教授。
“琿春是前往西伯利亞的必經之路,也是圖們江出海口的必經之路。”
用竹竿指著沙盤上代表交通要道的紅線,繼續往下說道,“你們看連線的位置圖——圖們,和龍包括是延吉,都是糧食的主產地……特別是和龍。”
“和龍不僅有豐沛的水源和糧食,林地也多,自然資源極為豐富。這三地的資源,就能滿足北進的27師和30師的補給。”
薑誠斜睨了張廷樞一眼,轉而又將形似求知的目光,轉向他,做了個等待他繼續的神情。
郭茂宸似乎根本沒注意這個小細節,繼續口若懸河地講述:
不光是後方的情況,連西伯利亞的前局條件他也分析得明明白白。
張廷樞眨了眨眼,頓時與薑誠交匯目光時會了意:“哎我說茂宸啊,你這大後方的參謀,可比前線的還明白啊?”
“這搞得我超六兄都有點失職了是不是?”
說著把話又轉向薑誠,“我說你這個主帥可不稱職啊,任命的前線主將了解的情況,還不如咱後方的郭長官,這哪兒成?”
薑誠擺手:“行了行了……當著漢卿可別給我沒臉啊!咱吉林的情況你也清楚——”
“我這個主帥就是個沒水平,下面的弟兄倒是一個個盡責盡力,可哪兒能挑揀出來類似於茂宸這樣的?”
“當初在講武堂,茂宸可就是咱帥爺欽命的戰術教官,輪戰術指導這些,誰能賽得過?”
說著說著,雙眼梭巡向了張漢卿,反而把他看得不自在了。
“哎哎行了,你倆少給我來這激將法啊……等會兒,你這不會是打算讓我們衛隊旅也去吧?”
張漢卿馬上抗議道,“我從佳木斯回來,擱你長春就是吃吃給養,休整幾天該回省城了,你這——”
他的話沒說完,握著竹竿的郭茂宸突然打斷了他:“漢卿,我看著活兒,衛隊旅能乾。”
啊!?
張漢卿這下吃驚不小,驟然將目光回轉:“茂宸,你!”
與張廷樞相視一笑,薑誠一推椅子扶手站了起來。
可此時卻又故作為難道:“這話,飛瀾我聽著是舒心!遙記得當初在講武堂之時,茂宸你曾經教授我們軍人天職。”
“遙想當年璦琿條約,讓吉林失去了圖們江的出海口——如今鬼子盯上了海參崴,是時候讓我們東北奪回她了!”
薑誠這一番話,當下便讓張漢卿應也不是,回絕也不是。
老半天,這張有著民國四大美男之稱的臉漲得通紅:“這話說的,我要真攔著不讓衛隊旅去,跟膿包有什麽區別?”
“可是衛隊旅現在……哎我明說了吧,我爹根本不可能同意讓我們去,”
“另外,咱剛剿完佳木斯的土匪,武器裝備還有補給都不足,我們,”
薑誠拍板:“武器裝備我來解決——漢卿,這可是好事啊,咱帥爺可巴不得你建功立業;”
“你看茂宸都發話了,漢卿你可不能臨陣的往後退啊。”
張漢卿無語了。
向這兒了,妥妥被向這兒了。
“去請示總司令吧——”
郭茂宸凝重地回望臉色越顯難看的張漢卿,“有我在,還怕打不了勝仗嗎?”
你是想打大勝仗麽……分明只是想搶功勞吧。
不過這不重要,圖們江的出海口還有海參崴不管是你,還是薑超六拿回來,都是我薑誠的。
張漢卿轉身轟然出門,狠狠摔上了大辦公室的門——
“看這脾氣,我看那,咱帥爺是真把他慣壞嘍,”
張廷樞正陰陽怪氣,郭茂宸也冷然轉身出門。
可他剛把門拽開,幾人便同時聽到張作相的聲音:“哎,茂宸,你這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