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峰帶來的這批商品可謂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油鹽醬醋茶就不說了,其他諸如布匹、農具、針頭線腦等東西更是應有盡有。
楊峰開設的大明皇家商行自從開設以來,除了食鹽意外,經營的範圍並不廣,主要都是販賣一些諸如玻璃、時鐘以及各種精巧的奢飾品,賺的也都是有錢人的銀子。
曾經也有人跟楊峰提議,大明皇家商行應該經營一些日常用品,這樣一來商行的收入將會大大增加,但這個要求卻被楊峰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讓現代社會那近乎豐富到無窮無盡琳琅滿目的生活用品衝擊這個時空那少得可憐的商品的話,如今還處於小農經濟的大明不知會有多少商人和農民要破產。
打個比方,在明朝時空裡,一把鐵製的耕地的梨頭至少要一兩銀子,相當於現代社會的八百多塊錢。而在工業發達的現代社會,一個普通的鐵製梨頭充其量不過二三十塊錢,而且質量要比明朝時空的梨頭要好得多。
如果楊峰不管三七二十一,從現代社會採購個幾十萬把梨頭、鋤頭和鐵鏟等農具到明朝時空販賣,這麼多廉價而質量又好的鐵器一旦充斥到大明社會裡,將會造成多少專門打造農具的鐵匠破產。
想一想另一個時空的十九世紀末和二十世紀初,大量的西方和日本商品潮水般湧入了華夏,造成了大量的自耕農和商人的破產,進而將整個華夏變成西方國家和日本的商品傾銷地。西方國家和日本就是憑藉著這樣的手段在華夏掠奪了大量的財富,而這樣的後果絕不是楊峰想要看到的。
所以,為了不對大明社會造成太大的衝擊,楊峰一直小心翼翼的對大明進行有限的輸入,充其量也就是賣一些不會對社會造成太大衝擊的奢飾品以及被黑心鹽商壟斷的食鹽等等。
不過這次的情況卻不一樣,既然那六家海商膽敢聯絡那些商人集體罷市,進而導致福建的百姓買不到商品,今兒導致人心動蕩。楊峰自然不能任憑這樣的事情發生,他這才回到現代社會調集大量的商品來平息事態。
楊峰抬了抬頭,圓圓的明月依然懸掛在天空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他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手電筒,又分辨了一下方向後,便朝著南方走去……
就在楊峰走後不到一個時辰,一陣隆隆的馬蹄聲響起,一隊打著火把的騎兵來到了海灘上,為首的那個凜然就是江寧軍騎兵營第一營統領楊大牛,當他們藉助著火光看到岸邊那堆積如山的東西時,包括楊大牛在內的數百名騎兵全都驚呆了。
「天啊……竟然有這麼多東西,這得搬到什麼時候啊?」一名百總看著小山般高的東西時忍不住發出了驚嘆。
「笨蛋,這些東西又不讓你般,你擔什麼心!」楊大牛瞪了眼這位百總,不過他雖然這麼說話,但他自己明顯也被嚇得不輕,深吸了口氣後他扭頭對身後一名騎兵吩咐道:「嘎子,你馬上去將那些待命的腳夫和夥計都帶到這裡來,趕緊讓他們幹活了。」
「明白!」
這名騎兵應了一聲,興奮的打馬朝著來路跑去……
等到天色大亮的時候,這個原本人跡罕至的海灘早已是人聲鼎沸,無數腳夫和牲口已經將這個寬闊的海灘擠得滿滿當當,在數十名掌櫃模樣的人的指揮下,轎夫們正喊著號子將一箱箱一桶桶的貨物抬上大車,然後這些大車便載著這些貨物迅速離開。
而在不遠處的海面上,數十艘海船也停靠在了海面上,數十艘小船正不停的在海岸和海船之間穿梭著,這些海船的使命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將貨物運送到福州、泉州等各處。
在海灘上,一名四十多歲留著山羊鬍,面容略微有些發福的中年人看著經過大半夜的搶運但依然堆積如山的貨物不禁長嘆道:「咱們家的東家還真神通廣大啊,這麼多的貨物他竟然能在短短數日之內便籌集到了,果真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旁邊已經忙著記錄貨物的帳房模樣的男子聞言也嘆道:「這還不止呢,剛才小人偷偷翻了一下貨物,發現裡面的東西全都是平日裡沒見過的好貨色。就拿那些布料說罷,那些料子全都是小人生平僅見的,既平滑又結實,跟絲綢也沒什麼分別,而且那個染色也非常棒,不少人都看呆了呢。」
這名帳房有些得意的接著道,「那些人也不看看咱們東家是什麼人?那可是大明的侯爺,就連皇上也對咱們侯爺信任有加。連商號的名字都與眾不同,大明皇家商行……您聽聽,除了咱們東家,遍數整個大明誰敢亮出這個名號?」
山羊鬍的掌櫃手捋鬍鬚笑了笑:「好了!你也別說了,想要拍侯爺的馬屁以後再說,現在先將這些東西清點完畢,然後分門別類放好。有了這些東西,那些個跳樑小醜想要用罷市來脅迫咱們東家那是做夢,等到咱們將這些東西運抵城內後,我倒要看看那些人臉上是什麼表情!」
提到那些人,帳房也不屑道:「那些人也忒天真了,也不打聽打聽咱們侯爺是什麼人,想要用這招逼咱們侯爺,他們這是在做夢!」
倆人正說著,一名夥計急匆匆的跑來急聲道:「丘大掌櫃,侯爺有令,讓咱們加快速度運送東西,一定要在午時之前將所有物資運抵廈門城。」
丘大掌櫃微微吃了一驚:「哦……發生了什麼事?」
「掌櫃的,沒什麼大事。」夥計急忙解釋道:「您是不知道啊,就在一個時辰前,咱們的東西剛剛運抵城內販賣後,整個城內的百姓都轟動了。隨後事情越傳越廣,到了如今就連城外的百姓都知道了,如今越來越多的百姓正府城趕來,咱們臨時開設的那幾十個店鋪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什麼……」
丘大掌櫃和那名帳房不禁同時驚叫了起來……
天色已經大亮,此時的廈門城北的集市上,數十個攤位一字排開,上百名身穿藍色短衫,短衫的背後印著大明皇家商行字樣的夥計正忙得不可開交,而他們的周圍已經被聞訊而來的上千名城中的百姓給包圍得水泄不通。
讓人感到驚訝的是,在這些圍觀的百姓中大都以婦女為主,這些女人主要圍在一些販賣醬醋油鹽的攤位前,對著攤位上的貨物品頭論足。還有不少女子則是圍在了販賣布匹的攤位前,看著攤位上那些色彩斑斕的布匹眼裡放著光芒。
一名膚色有些黝黑,皮膚粗糙的三十多歲的婦女撫摸著面前一匹被染成了桃紅色的布匹,感受著那光滑的面料,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喜愛之色。
良久,她才對旁邊一名身材較矮的中年女子滿意的對她道:「周家嬸子,這塊布料可真好。這眼色染得好不說,還特別光滑,跟絲綢也沒有什麼分別,要是買回去做成一件緞子肯定很好看。」
旁邊這位周家嬸子卻指著旁邊一匹看起很結實的布料道:「王家嫂子,這種布料才好呢。你看看,又結實又耐用,拿回去做成衣裳至少能穿個四五年。」
「確實不錯。」王家嬸子點頭贊同道:「不過我家的大妮過完年就到十五了,也該找個婆家了,我想趁著這個機會給她扯幾尺布做身衣裳,也算是我這個做娘的一點心意。」
「那倒是!」周家嬸子點了點頭,隨後又道:「只是這種布肯定不便宜吧?」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王家嬸子遲疑了一下,拉住了一名正走過來的夥計問道:「這位小二哥,這塊布料怎麼賣啊?」
夥計掃了眼王家嬸子手中的布料隨口道:「這種是滌混布料,每尺二錢銀子。」
「二錢銀子?」
夥計的話音剛落,兩位中年婦女幾乎同時發出了驚嘆的聲音。
「小二哥,你沒說錯吧,我說的是這種桃紅色的布料啊!」王家嬸子有些不敢置信的拿起布料使勁朝夥計的面前湊。
這名忙得不可開交的夥計重新掃了眼她手中的布料無奈道:「大嬸,這種布料就是二錢銀子一尺啊,我哪敢多收您的銀子啊。」
王家嬸子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和周家嬸子對視了一眼。隨後周家嬸子又拿起她看重的布料問道:「那這種布料呢?」
夥計掃了一眼布料道:「您手中這種布料叫做斜紋布,這種布最是耐臟耐磨了,做成衣裳穿的話船上四五年絕對沒問題,每尺只要一錢銀子。」
「一錢?」
這回輪到周家嬸子吃驚了,往日裡在布莊買的話,王家嬸子手中這種布料絕對屬於高檔貨,每尺沒有一二兩銀子絕對買不了,現在只需要二錢銀子,相比較的話這簡直就是白菜價啊。而周家嬸子手中的那塊粗厚的布料每尺隻賣一錢銀子,算起來也非是非常便宜了。
「給我來上五尺!」
「我要六尺!」
倆人沒有多想,立即不約而同的喊了出來。
象這兩名大神的人還有很多,這些聞訊而至的百姓有的要買布料,有的買農具,有的則是買針頭線腦。雖然品種不同,但無一例外的是這些東西的價格便宜到讓人不敢置信,用不少人的話來說,如果今天不搶購的話簡直對不起這麼便宜的價格啊。
面對聞訊而來將整個集市都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這些大明皇家商行的夥計和掌櫃們痛苦並快樂著。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若非是集市周圍有數百名負責維持治安的江寧軍的軍士和衙役,他們恐怕就要被那些百姓給踩扁了。
這麼大的事情自然在第一時間就傳遍了整個城市,在那些攤位的周圍,那些原本關門的店鋪裡,不少雙眼睛正目瞪口呆的看著空地上那些為圍得水泄不通的攤位。
在一個關上了門的雜貨鋪鋪裡,一名年近五旬的掌櫃正透過門縫偷偷的觀察著外面發生的事情,只是他的臉上色卻黑得堪比鍋底。
「吱呀!」
正在他越看心裡越不舒坦的時候,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名年輕的夥計從門縫裡擠了進來。
夥計一進門就慌裡慌張的說道:「掌櫃的不好了,外頭那些大明皇家商行的人賣的東西老便宜了,比咱們的賣的東西便宜多了,外頭的那些人都搶瘋了!」
掌櫃面色不愉的問:「有多便宜?」
「便宜得太多了。」夥計用不敢置信的神情道:「譬如他們的醬油才賣五文錢一斤,老酒才買十文一斤,還有那些桑紙他們二十文錢一疊,還有其他很多東西,他們都賣得比咱們便宜得太多了。」
「這不可能!」這句話掌櫃幾乎是用嘶吼的聲音喊出來的,「這些東西怎麼可能賣這麼便宜,難不成這些東西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還是他們在賠本賺吆喝?大明皇家商行這麼做就不怕賠得血本無歸麽?」
「誰知道呢?」夥計也是一臉的懵逼,顯然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對他的衝擊也不小。
他遲疑了一會才焦急的說道:「掌櫃的,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啊,若是再這樣下去,那些大明皇家商行的人是不賠錢我不知道。可他們若是再這樣繼續賣下去,咱們店鋪的人就得喝西北風了!」
「不行,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賣東西,我得馬上去找人商量一下對策,否則搞不好的話咱們這次可真的要栽了。」
說到這裡,掌櫃的神情凝重的對夥計道:「你留在店裡看著,我馬上去找其他的幾家掌櫃商議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對策!」
很快,這名掌櫃便匆匆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