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毅一邊趕路,一邊問道:“吆死人是什麽意思啊?”
王順發低聲解釋道:“所謂吆死人,也就是一行職業,稱為金銀行,死人叫金銀菜!在這川東古道上,因山路崎嶇,極其難行,一些人客死他鄉,便要還屍身還鄉,可又難於抬走,隻得出重金請吆死人回家。”
呂毅哦了一聲,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頓了頓,又道,“天下間,竟然有這樣的職業,吆死人是怎樣把死人吆走的呀?”
王順發呵呵一笑,一邊抽煙,一邊解釋道:“兩個活人和一個死人,這吆死人是兩個人乾的活,前面那個死人是由一個活人頂著走的,他全靠後面那個同伴報路口才能行走的!”
呂毅點頭,哦了一聲,道:“天下間,真是多奇事,真讓人意想不到!”
呂毅又道:“你們師兄弟會吆死人這個行業麽?”
王順發道:“當然會吆死人了。如今,我們師兄弟上了年紀,沒有體力吆死人了。”
王順發話說這兒,把話鋒一轉,閑聊起來,呂毅樂意,與他們閑聊了。
呂毅把他們送到家時,已是傍晚。
呂毅婉言謝絕他們師兄弟留宿吃飯之情,也謝絕他倆師兄弟贈送的錢和吃的,轉身出房,打道回府。
王順發見他走遠了,長歎一聲,道:“他真是個大孝子!師兄,你發現他父母宮有何異常啊?”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似乎受了氣,怒瞪了他一眼,沒好沒氣道:“明知我不會看相,你卻明知故問,真是的!”
他不待他語,問道:“有何異樣?”
王順發逆:“在我第一眼,使看清他父母宮斷裂,他……唉!”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聽得大驚失色,怒罵他一句後,氣急敗壞道:“師弟呀師弟,你可把我害慘了!你……你,唉!”
王順發忍住怒火,道:“老夥計,說句真心話,我當時就一目相中了他,考驗他是不是個可造之材的人兒了。”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怒聲問道:“那麽說來,你真心收他為徒?”
王順發狡黠一笑,反唇相譏:“你看我真心麽?”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沒好沒氣,罵他一句,道:“那麽都真心想納他為徒,那就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吃了飯,追他而去,給他父母安葬了。”
王順發笑道:“用不著我們安葬,他會安葬好他父母的。”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仍怒道:“你不去,我一個去!”
王順發生怕他搶收人為徒,道:“我同你一起去。”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白他一眼,道:“我們快上桌吃了飯後,追他而去。”
他倆師兄弟狼吞虎咽,吃飽喝足,各自洗漱後,王順發搶似的提起師見的行禮,點燃火把,出了師兄房門,朝呂毅家趕去,而“在世張天師”張天映一言不發,緊隨其後。
然而,張天師的女兒女婿卻深知她們爸的脾氣,也不勸他們,由他們我行我素。
張天映膝下二男二女,都已成家立室。大兒二兒都在市政府當官,定居市城;大女張琴嫁給縣城蔡廣為妻,家開油坊丶面坊丶糧店;張天映是吃神靈飯的,加之不喜愛跟兒子住,故而給么女張芳招了個入贅女婿,而女婿就是本隊王順發么兒。
呂毅打道回府中,在山林中打獵當中,打了四隻野兔,一頭野豬,成果豐碩,欣喜若狂地往家趕去。
呂毅還沒回家裡,便聽得房裡響起妹妹的哭泣聲。
呂毅一聽,感到奇怪,飛也似的朝家奔跑而去。
呂毅一回家裡,已是午夜。
他一回家裡,他妹受了委屈似的,號啕痛哭,從爸媽臥室裡飛奔而出,泣不成音道:“哥哥,哥哥!”
呂毅不問妹妹因何而哭,放下野物,向他父母臥室衝了進去。
一進臥室,他見父母臥在床上,奄奄一息。
呂毅乍見此情,大驚失色,雙膝一軟,跪在父母床前,一手抓住父母一隻枯瘦如柴的手,哭叫:“爸媽,你們怎麽啦?爸媽,你們醒醒。”
呂雲山夫婦充耳不聞。
呂毅探了探父母鼻習,尚有呼吸,但都氣若遊絲。呂毅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
呂毅兄妹失魂落魄哭喊之聲,驚動了左鄰右舍。
鄰居們驚中,趕忙起床,向呂毅家飛奔而去。
紛至遝來的人們見病者病情,有的喊他們,他倆夫婦聽而不聞,有的話帶哭腔,勸呂毅兄妹別哭。
凌晨一點到二點過,呂雲山夫婦相繼與世長辭。
呂毅悲慟欲絕當中,不失理智,化悲痛為力量,想操辦雙親大人的喪事,但沒有錢,於是他便跪地求人,好心的鄰居都借錢給他,操辦喪事。
沒有棺材,呂毅遠房族兄會打棺材,他便求族兄打棺, 他'那族兄二話不說,趕忙返家,背木匠用的用具去了。
呂毅遠房叔爸呂雲主持喪事當中,問呂毅找何陰陽先生做喪事道場,呂毅哽咽道:“我請張天師張天映先生來做道場。”
呂毅拜托呂雲操辦喪事之後,也不打火,摸黑探黑,去請張先生去了。
呂毅還沒上大路,忽見“在世張天師”張天映師兄弟行色匆匆走了上來。
他驚喜中,迎接上去,哇的一聲,跪在他倆師兄弟面前,痛哭失聲。
“在世張天師”張天咉師兄弟雙眼噙淚,把他扶起,催他帶路,呂毅強打精神,帶起他們朝家趕去。
鄰居見呂毅這麽快便請來張天映師兄弟,都感到詫異。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師兄弟喝一陣茶,張天映問道:“呂毅,你父母喪事,打算做幾天道場?”
呂毅哽咽道:“我家徒四壁,窮得叮哨響,那有錢辦幾天喪事啊?我求求先生,明日日期行麽?”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道:“讓我們查查明天期限看,再做決定。”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師兄弟與人寒喧後,便查期了。
死者都是一個時辰逝世的,下葬日期便是一個日期。
少頃,他倆師兄弟便查了個好期後,張天映道:“明日期不好,最好日期,就大白天。”
呂毅愁苦送:“可是……”
“在世張天師”張天映師兄弟同聲道:“我們支助你。”
呂毅感謝涕零,婉言謝絕。
呂毅在他倆師兄弟勸導下,答應之後,一邊跪拜,一邊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