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歲考和科考並不同於道試,那是對已經成為生員的學子進行的考試,類似於後世學生的期末考試,不同的是,這是一種資格考試,以確保學子不會荒廢學業——考不過是要降級的。
而在對生員進行考試之前或之後,對各縣經過縣試、府試取錄送來參加道試的童生舉行最後一次考試,則稱之為道試。
高務實已經通過新鄭縣試和開封府試,現在終於有了一個最初級的讀書人身份:童生。
現在他要衝擊今年的最後一考,考過了道試,就有了正經功名:生員,也就是人們俗稱的秀才。
督學以次分期按臨考試,謂之出棚。到了道試這個層次,就比縣試和府試要嚴格、正規得多了,考試之時,會嚴加關防。按臨時沿途經過的地方州、縣護送敕印及隨行文卷官物,準許用驛站夫、馬、船隻,考棚應用官備各物及按規定所設的書役工食準予公費報銷。
督學按臨之後,住進考棚,以此為臨時官署,故有時候也稱考棚為學道衙門。督學按照規定所帶來的隨從書吏也要住進考場之內,不準外出,以免招搖撞騙、索取賄賂紅包、買賣生員錄取指標等項弊端發生。
還有更厲害的規定,譬如考試完畢之後,督學不準在按臨之地探親訪友、拜訪當地士紳等等。
當然,開封府的情況有所不同,這裡是河南省治,督學平時就是呆在開封的,所以情況要反過來:開封道試參加考試的是開封府和歸德府兩府考生,這兩府考生在開封府考完之後,督學就要立刻動身趕往衛輝府,在衛輝府舉行另一撥道試,考生來自於衛輝府、彰德府、懷慶府;再又前往河南府(府治洛陽縣),考生來自河南府與汝州;最後是南陽府,考生來自南陽府和汝寧府。
總而言之一句話:規矩森嚴。
道試考試日期已到,高務實與廩保在隨行家丁的護送下,於五更天趕至考棚整備的大門——俗稱龍門——內的考棚前。
這地方眼下真是人如潮湧,趕考的、送考的、賣各色食物的、乃至於看熱鬧的,凡所應有,無所不有。若有那沒來得及吃早飯的考生,便得抓緊時間在小吃攤前吃早點了。
高務實也沒來得及吃早點,但他畢竟不同一般考生,因為他有錢,而且是很有錢,所以他早有高珗等人從客棧帶來的精致食物,無論份量還是花樣,都可以隨便他吃。
不過高務實吃飯歷來準時,現在其實還沒到早餐的飯點,他的食欲比較一般,隨意吃了些就算了事。
沒多久,考棚放了頭炮,大家便到大門點名處前等候點名進場。當點到某縣考生時,院中會立起一塊紙糊的大牌,牌為長方形,空其四周,中間點著蠟燭,上頭寫著“點某縣”,一面用朱筆寫著考生姓名。每塊牌上寫十人姓名,由人舉著,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老遠便一望分明。應考者隨著寫有自己姓名的牌子,跟著舉牌人下考場。
從龍門至大門點名的地方有幾十丈遠,這裡已經搭了個竹木棚子,兩邊護以欄杆,中間可容二三人並行,類似後世春運高峰期火車站的入站口。
不同的是考場這個棚道有九個曲折,名曰“九龍廠”。考生手提長耳竹籃,緩緩行走在曲折的通道上,廠盡而點名處到,比春運時的秩序倒是強得多了。
道試由督學親自點名,提督河南學政李元泰坐在北面大廳的西間。大門一開,照例由知府擔任的提調官和首縣、各學教官及廩保都入內參見。
司儀者高喊“提調官進”,知府免禮作揖,督學則起立答禮,然後再呼首縣和學校教官進去,其禮節與知府同。最後傳廩保進,督學這一次端坐不動,任其參見。
這時便開始點考生之名,新鄭縣排名比較靠後,高務實並不著急,安安心心等著。老半天之後才聽見前頭點了自己的名,高務實連忙大聲回答:“有!”
督學案上放著各學教官申報來的名冊,名冊上每個人名下詳注有籍貫、年齡、面目、有須無須、面黑面白、有無麻點瘢痕, 以及三代履歷,並由廩保親筆畫押。
這些做法就比縣試和府試嚴格得多了,其目的就是嚴防有冒名頂替者下場作搶手代考。把廩保召至督學身邊的目的也是一樣,若點名上前的考生有上述情弊,他們就要馬上指出。
若確系本人無誤,則唱:“某某人保”,廩保應聲道:“某某人保”,考生才交上“道試卷結票”驗明,到發卷處領取試卷和草稿紙。
假若是冒名頂替,而廩保未發覺或有意隱瞞,一經發現,廩保要黜革治罪,搶手則戴枷跪於轅門前示眾,然後治罪。
高務實走過這道流程,領完卷後到搜檢處聽候搜檢。考生入場,按例隻準攜帶長耳竹籃,也稱考籃,籃中放筆墨食物,甚至江南某些地方連墨硯都不準帶入。至於紙片,那更是隻字不許帶進,以防作弊。
如此一來,搜檢嚴格,也就比較慢,哪怕是安排了多個搜檢口子,速度也快不起來——不僅考籃之物要一一檢查,連饅頭、包子之類的食物都要掰開來看看,防止抄寫的八股文章被夾帶進去。
這還不算完,查了物還要查人,考生還要解發脫衣,脫鞋脫襪,光著上身隻穿一條短褲讓人搜檢。脫下來的衣物也有專人查看,以防上面抄有文字,甚至連耳朵孔裡也要打著燈籠看一眼有無夾帶,真是比搜賊還嚴,簡直斯文掃地。
高務實一看這陣勢,心裡不禁嘀咕:某些小說裡在大明朝玩女扮男裝考科舉的女神仙們,到底是怎麽過的這道搜檢?都脫成這樣了,你就是個飛機場怕也瞞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