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的眼中冷芒一閃:“能阻止劉裕的,現在只有劉牢之和劉毅的嫉妒了,謝琰的兵敗就在眼前,吳地將有大變,讓劉裕無法坐擁烏莊的糧倉,就是成敗的關鍵,桓公,這時候千萬不能再向建康施壓,讓北府軍過來防備您啊。”
桓玄的臉上閃過一絲疑色:“那我就這樣什麽也不做,就在這裡等著?”
陶淵明正色道:“不僅不能等,還要取消現在對建康的糧食禁運,當然,不是現在,而是兩個月後。”
桓玄訝道:“這又是為何?建康只有生亂,糧食不足,我才有機會提兵東下啊,要是給了他們米糧,無論是司馬尚之還是劉牢之,都可以恢復戰鬥力了,那我還怎麽入京?”
陶淵明笑道:“就是建康再缺糧,再餓死百姓民眾,也不會少了他們的軍糧供應的,桓公此舉,只會讓揚州士民恨你,對人心毫無用處。當然,現在禁運糧食,也不是沒有好處,起碼可以讓世家大族們逼出存糧,他們的糧草還能撐兩個月左右,兩月一過,才是真正的建康的糧食危機到了!”
桓玄笑道:“連劉裕都能搞到吳地土豪的存糧,難道黑手黨和高門世家就沒這個本事了?”
陶淵明淡然道:“要在平時,當然沒有問題,可現在天師道之亂,吳地殘破,如果謝琰這回頂不住,那吳地明年是顆粒無收,現有的存糧也一定會給天師道收走,到時候整個揚州,就只能靠江北六郡的收成了,而那些地方桓公也知道,一向地貧民少,是供應不了揚州的幾百萬百姓的,兵災之後,就是糧荒,而這時候,才是桓公出手,收復人心的時候啦。”
桓玄笑道:“你的意思,是鬧糧荒的時候,我出手放糧,說是荊州桓長史救了吳地的百姓,這樣他們會對我心存恩德嗎?”
陶淵明點了點頭:“不僅如此,桓公還要上書朝廷,列舉司馬道子父子的罪惡,把天師道之亂的責任說清楚,就是因為他們父子為一已私欲,想要在吳地征樂屬,才逼反了吳地土豪,讓天師道可以一呼百應。而且他們還拒絕桓公的好意,不讓你派荊州兵馬平叛討賊,反而把本可平叛的兵馬,放在豫州,江州一線防備桓公。如此行徑,人神共憤,如果朝廷真要平定叛亂,必先追究司馬道子的責任,以安人心!”
桓玄哈哈一笑:“說得好,說得妙,真的是擲地有聲啊,陶先生果然大才,連我聽得都激動不已,不過,現在朝廷就在司馬道子父子的手中,我這樣上書,又有何用?他們總不可能自己處罰自己吧。”
陶淵明微微一笑:“這書是寫給天下人看的,建康的世家,百姓,在平時也會不會對這些是非曲直在意,但如果在餓肚子,失家園的時候,那就不一樣了,一定要把怒氣有個發泄的對象。司馬道子已經把權力給了司馬元顯,這小子眾怒之下,絕不會請辭,只會讓北府軍駐守京城保護自己,如此一來,吳地就只有謝琰孤軍作戰了,一旦他失敗,天師道必然勢力衝天,劉裕雖然有收拾人心的想法,但是手上實力太弱,北府軍老兄弟不來幫忙,那他連烏莊也呆不下去,只能跟著撤回建康,這一撤,吳地八郡人心盡向天師道,下次再想出兵平定,可就沒上次這麽容易了。”
桓玄猛地一拍大腿:“高,實在是高,先生一席話,真的讓我茅塞頓開啊。這帝王術果然不是蓋的,難怪令祖當年能成一方霸業。”
陶淵明笑道:“所以,在下所要的,也就是恢復我們陶家當年在荊州的輝煌而已,桓公擔心我陶家會據荊州行割據之事,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當年先祖大人威震天下時,也只是忠於朝廷,鎮守荊州而已,我陶氏一族,本是荊奚峒人,不象漢人世家大族那樣根深蒂固,所以並無自立之心,能讓我陶淵明青史留名,光宗耀祖,這心願就足矣。”
桓玄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如果真的能得先生之助,以後得成大業,那必不負先生所托。現在我府中官職多滿,不過為了先生,我可以騰出南蠻校尉一職,當年先生的先祖大人也曾擔任此職,可否滿意?”
陶淵明笑著擺了擺手:“所謂無功不受祿,只靠獻一兩條秘策就佔高位,只怕明公手下人心不服。以屬下愚見,不如先給一個文書,著作郎,或者普通參軍之類的一般職務,這樣不惹人注意,也可以幕後輔佐明主,對了,這回那個送往朝廷,責備司馬道子父子的公文,可以由屬下代為傳遞,趁此機會,也能在建康城中拉攏一些對司馬道子父子不滿的勢力,尤其是,可以看看有沒有機會,讓北府軍為明公所用!”
桓玄一下子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麽?北府軍?這怎麽可能呢?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卞范之笑道:“一切皆有可能,以前北府軍是謝家組建,但後來謝家倒了,劉牢之給罷官,黑手黨起用了王恭來掌軍,其實就是要消除謝家在軍中的影響力,後來再用劉牢之誅殺了王恭,表面上看,北府軍是劉牢之的私軍,現在投靠了司馬元顯,但實際上,這種合作,不可能長久。”
桓玄笑道:“何以見得呢?司馬元顯開的條件可不差啊,劉牢之一介武夫,現在當了大將,這可是大晉開國以來從沒有過的事情啊。”
陶淵明搖了搖頭:“官職可以給,但是內心裡的尊重卻不會給。司馬元顯絕不會跟明公這樣,禮賢下士,親自住到軍中,跟將士們吃同一口鍋裡的飯,跟著將士們天天操練,一起流血流汗的。”
桓玄笑道:“這是先父大人的家訓了,開始時要我這個世子從軍,我還有點不滿,但現在越來越覺得先父大人是何等的英明了。這麽說來,司馬元顯光靠官職無法籠絡劉牢之,你有辦法拉攏?可是,我可開不出司馬元顯的條件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