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蓬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文人,做事就象你寫詩作賦一樣,太過理想化了一些,而我從小就知道,那些不切實際的設想是沒用的,這點我倒是同意佛教的觀點,人性本私,世間萬物,皆有其上輩子的業障,這輩子活著,就是要消業贖罪的,而最後的一死,就是對這罪業,最後的消贖。”
黑袍勾了勾嘴角:“所以,你根本沒把世間的眾生,當成人來看待,死了才是最大的解脫,而只有這種觀點,才是萬年太平計劃實現的基礎,對吧。”
鬥蓬點了點頭:“看來你坐上這黑袍之位也有一段日子了,仍然沒有完全接受這點啊,我必須要提醒你,這個計劃,是我們天道盟的祖師爺就確定的大計,千百年來,歷代先師都在耗盡心血實現這個計劃,現在好不容易讓我們終於等到了機會,有辦法讓這個計劃成功,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半途而廢啊。”
黑袍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放心,這個問題我早已經和你說過了,自從我答應接任這個位置,為你除掉慕容垂的那一刻起,我就一定會完成這個計劃,我這輩子生而為人,所有經歷的苦難和悲傷,都會在計劃成功的那一刻,最終得到回報,衝著這點,我也會做的。只不過,現在北方沒有了慕容垂,北魏並沒有在我們的控制之中,現在就要消滅劉裕的軍隊,是不是有點為時尚早?”
鬥蓬平靜地說道:“先摧毀劉裕的根本,讓他只能逃往北方,就和當年的劉琨一樣,等到了他眾叛親離的時候,就是我們下手出面之時,這次,絕不能重演當年的失誤了,要不然等到下次機會來臨,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
黑袍點了點頭:“這個還是比較遠,我這個人比較務實,先一步步來吧,王妙音的下落,你打聽到了嗎?”
鬥蓬搖了搖頭:“沒有,有劉穆之留下來幫她打掩護,我無法查到她離開廣固後的任何消息,甚至,很有可能在劉裕班師之前,她就悄悄離開了,去向不明,而且,在吳地的謝氏和王家的一些秘密莊園和山居之中,也沒有看到她,這就是說,如果她是回到了南方,那不是象以前一樣為劉裕聯絡各大世家,籌措糧草的,而是做其他的事情。”
黑袍的嘴角輕輕一勾:“她該不會是發現了真假黑手乾坤的蛛絲馬跡,要回來處理吧,又或者是去豫州西北除掉司馬國璠這些人,以避免這些司馬氏的宗室繼續作亂?”
鬥蓬歎了口氣:“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隱約覺得,不會是這些事情,因為公開場合用一個很明顯的替身行事,起不了掩人耳目的作用,以王妙音以前的行事風格,如果要做你說的這兩件事,那應該是安排好得力精乾的下屬去執行,自己本人反而會出現在齊魯之地安撫人心,以迷惑對手,放松戒備呢。”
黑袍冷冷地說道:“明月其實是死在這個女人的手上,還是兩次,尤其是變成飛蠱之後,她的莫邪劍最後還是傷了明月,此仇不共戴天,我必須要報。”
鬥蓬搖了搖頭:“黑袍大人,我提醒你一句,現在的你,是天道盟的神尊,不再是陶淵明,明月已經死了,為她報仇,也不會讓她活過來,凡人才會執迷於恩怨情仇這些,而我們這些人,絕不可以被情感來左右我們的理智,犯下大錯。”
黑袍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因為這報仇之事而誤了我們的大計,還是回到王妙音,你覺得她會不會潛入這豫州之地,暗結孟懷玉,在劉毅之後,再設一道防線呢,或者是動員組織一支吳地的世家私兵,屯積於淮南一帶,就象當年組建北府軍一樣,固守壽陽,拱衛建康?”
鬥蓬微微一笑:“你要知道,她可是在廣固攻陷的同時就離開了,當時劉毅還沒把孟懷玉撤回歷陽呢,她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未發生之事,第一個推測,可以排除了。至於第二個,要重新組建一支軍隊,如果她真要這麽做,那一定會通知吳地的各大世家願意出丁出糧,然後再以孟懷玉的軍隊為核心,補充一些京口的老兵和京城的守衛部隊,組建一支有戰鬥力的兵馬,向北可以防守後秦兵馬,消滅司馬國璠,向西也可以作為劉毅的後援或者友軍,共同對付天師道。”
“她如果這樣做,那跟劉毅的關系就會非常微妙,而且這一支大軍不是她的殺手暗衛,隨時可以成軍的,我們現在一點風聲也沒聽到,我想,她沒這個能力辦成你說的事。她的消失,應該是另有其目的。我寧可相信,可能是慕容蘭的死,讓她跟劉裕之間產生了一定的矛盾,讓她一氣之下離開劉裕。”
黑袍沉聲道:“絕對不可能,如果她要離開劉裕,那光明正大地回到建康,回皇宮中繼續當皇后就可以了,何必要再派個替身在齊地活動,自己卻是不知所蹤呢?再說,慕容蘭的死,怪不到她的頭上,盡管她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劉裕也不可能為這個跟她翻臉吵架。我們在計劃後面的事時,一定要考慮到王妙音的因素,不可大意。”
鬥蓬點了點頭:“那現在咱們得先有共識,要不要引後秦兵馬來阻擋天師道,還有,劉毅大敗,隻帶了幾百個中軍護衛逃離戰場,這次是除掉他的絕好機會,現在天師道的軍隊正在打掃戰場,俘虜那些潰散的豫州軍的將士,劉毅這回再次穿上小兵的衣甲逃跑,徐道覆沒有跟上他,只有我們出手,才能截獲劉毅,黑袍大人,你準備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