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這一點,本來就準備投降的陸遜當然是納頭便拜。
劉懷上前去攙扶,也被陸遜扶著上了自己的座位,陸遜本人則跪在對面,可謂是姿態拉滿。
“此危急存亡之秋,大漢可得陸將軍襄助,當真是幸事。”
劉懷怎麽可能在椅子上安穩坐著,他還是趕忙站起身來,扶起了陸遜。
陸遜也在此時開口道:“日後北伐之時,將軍可切勿再行此冒險之策,荊州內部松散,又經前番戰事消磨,方才空虛。孫仲謀又不懂得兵力調動,使部眾分散,三十萬眾輕易被將軍襲擾,逐個擊破。怕是日後再難有同等條件……某嘗聞,漢中之戰後,曹賊便已有打算在雍涼之地堅壁清野,若此事成真,將軍又將從何處獲取補給?”
投降歸投降,陸遜得對得起劉懷許給自己的這個荊州刺史的位置,最簡單的就是勸諫。
陸遜把劉懷的打算和他這般做法的破解方法一並說出了口,便是為了證明自己並非是泛泛之輩。
以及,這仗打成這樣都是孫權不會打仗跟他們手下這批人並沒有關系。
陸遜早在劉懷從桂陽衝入長沙之時就有了主意,只是孫權沒有來找他罷了。
要說陸遜的失誤,那肯定也不是沒有。
最主要的就是他沒有想到孫權這一通操作下來,居然把三十萬大軍全送了!
這特麽但凡江陵和公安能留下來,陸遜都能想想辦法翻盤,結果江陵也丟了!公安一直沒有消息……多半也是丟了。
戰爭初期誤認為劉懷是打算以益州兵馬大舉入荊州倒是不算什麽,畢竟他打的主意就是先作壁上觀,還得感謝關平讓他在這裡能有點借口。
順便,關平乾掉了韓綜,也讓他能多補充一些自己的私人部曲。
再者,陸遜也想不到,劉懷除了能一舉擊潰江東士卒以外,還能直接帶降兵上戰場,並且領著降兵打出氣勢,直接穩定勝勢!
“以小博大,哪能不用奇謀?”
劉懷搖了搖頭,還是扶陸遜上座,“伯言須知,並不是沒有人意圖堅壁清野攔我,事實上,也確實有人堅壁清野攔了我一天,但也只有一天,這是為何?”
聰明人不需要多作解釋。
陸遜當即就明白,劉懷只不過是結合實事得出了最高效的辦法,並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
即便有人堅壁清野攔住了他,但他很快就會想到破解的方法,打開緊閉的城門。
“都督用兵如神,伯言敬服。”
如果劉懷破解了自己堅壁清野的戰術,那他又該怎麽對付劉懷的攻勢呢?
正面對決,水陸並進?
不!劉懷已經證明了,他的水軍並不弱,水陸並進之法指不定便宜誰呢。
再者,即便劉懷棄水軍不用,他的陸軍水平也不是現在的江東士卒可以抗衡的。
說白了,只要你夠強,敵方除了直接把你勸降之外,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陸遜越想越慚愧,劉懷這般表現,讓他這個上來就混了個荊州刺史的旁觀者都抬不起頭來。
當然,陸遜臉皮厚,也不是不能忍,可劉懷也只是舉薦,若是陸遜不乾出什麽實際功績,想來劉備也不會同意。
陸遜也不知道劉懷這個荊州都督的實權到底能到何種地步。
“都督,遜有一計!”
“計將安出?”
“孫權與曹賊尚為從屬,若孫權勢大,想必曹賊亦會多有忌憚,可如今孫權勢微,必會使曹賊掉以輕心。不若由遜帶人詣南陽郡詐降,待都督前來,幾路兵馬裡應外合,則荊州可定!”
實話實說,現在也就南陽郡還有成建制的兵力,若是能一舉殲滅南陽郡的兵力,那其他地方自然可以傳檄而定。
這可不是陸遜瞎想,原本的歷史上,孫權之後進軍襄陽郡,江夏郡,都出現了兵力不足,以至於被孫權一觸即潰的情形。
襄陽郡不用提,文聘在關羽威震華夏之時幾乎隱身,總不可能是找個坑睡覺去了吧?
而南陽郡卻還有著曹仁和徐晃的兵力,曹仁雖說只有幾千人,可徐晃來的時候帶了十二營,對付關羽的強弩之末,損失不大。
這些士兵現在都在宛城,便是南陽郡。
若是此計能成,便如劉懷此時對付孫權一般,近乎平推。
若是速度能再快些……
當時跟曹仁一起被堵在城裡的滿寵是汝南太守,他莫不是單槍匹馬跟著曹仁來的?
“江東之人,果然就只會仗著盟友身份搞些陰謀詭計……”
關索一聽, 便不樂意了。
他可不會忘記,自己一家差點被江東這背刺之計搞得妻離子散,即便現在陸遜是自己這一方,關索也難免會有怨言。
但是,關索也不是不會看情況,他當然知道,現在背刺才是對己方最好的辦法。
所以,他也只是輕聲絮叨。
“此計……”
劉懷暼了一眼關索,顯然是聽到了他在絮叨什麽。
不過,劉懷是個實用主義者,不就是詐降嗎?赫赫有名的赤壁之戰開頭也是詐降,難道有人說黃蓋卑鄙?
陸遜這一計,確實是比襲取三郡好多了。
“此計不能由伯言前去。”
劉懷搖了搖頭,說道:“伯言莫不是忘了,當初孫策殺汝父,曹賊那邊也早有耳聞,若汝言對孫權忠心,寧可投曹,不肯投劉,他們會信嗎?”
“這……”
當然是不會信的。
陸遜只是提出計劃,聽劉懷否決,他也不堅持。“如此,某可舉薦一人。”
“誰?”
“此人便在此城中,姓賀名齊,字公苗,乃是會稽郡出身,即便在孫權手下,亦是戰功赫赫!”
“不若召來?”
“喏!”
陸遜現在已經擺出了劉懷下屬的姿態,並且擔心劉懷多想,他也不親自去,只是坐在椅子上,喚人進來,發布了口令。
劉懷見狀,又想到這座城中有幾位熟人,便順勢說道:“伯言,某忘了告訴汝,我叔父仁善,以人為本,可某與他不同,有些人,我不希望叔父再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