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余歡,
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
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
惟有別離多。
聽歌姬款款唱了這一曲民國風的流行歌,周圍紈絝子弟紛紛叫好,王樸心裡又喜又悲,喜的是他終於吃到穿越的紅利了,果然人性共通,流行歌能令現代人迷醉,當然也能俘獲古人。悲的是,這種流行歌在古人眼裡是靡靡之音,香豔俗詞,難登大雅之堂。他在世人眼裡最多是個有點文墨,又有點怪才的武夫。想要憑這一手,一鳴驚人天下知,從此無數文人騷客敬為上賓,那是做夢了。
“守心兄,這首詞真絕,可惜總少了點冷僻字,不上檔次。”坐在王樸左手邊這位,來頭不小,是徐敬亭,徐達之後,還是將來應襲公爵位的嫡長子,他看向王樸,自然一臉不太服氣,但又實在比不過,只能雞蛋裡挑點骨頭。
果然在座有人就不滿,叫道:“咱王哥是實掌兵權的武將,又不是窮酸書生,沒得沾那些無病呻吟的壞毛病,咱們的詞就該清爽,就該,額,文通簡約,那些個讀起來就費勁的玩意,本爺就一概不喜歡,王哥,您是我哥,敬你一杯酒。”敢當面懟徐大少爺的人,當然也來頭不小,那是靖難功勳榮國公之後,張生。開國勳貴與靖難功勳向來不太對付,所以張生要維護同為靖難一脈的王樸。而且從稱呼就可看出兩人對王樸親疏有別,一個拿王樸的表字,稱呼守心。另一個卻是直呼王樸為哥。
“哈哈。”王樸聽了也是開懷大笑,道:“我作詞沒有規矩,往往是先做了詞,再現編曲,曲和詞都隨意,詞牌什麽的,我也說不清楚。有人喜歡,也有人不喜歡。”
“不妨礙,如此好聽的曲兒,我還想現編呢,可我這狗腦瓜子不靈,王哥這手本事,足夠與柳永比肩。”
“是啊,會作詞的不少,會現編曲兒的不多見。”
“那今兒就以此曲為牌,咱們每人各填詞一首,勝出者,梅姑娘抱走。”
當下各人果然認真填詞,有好有壞,王樸一一過了目,確實沒有一首詞高明過他的。不禁苦笑道:“可惜沒有大胸妹子。我說你們就好這等胸小眼小的,不是真丈夫,大胸,腿長,腰細,才是人間極品。”王樸來自後世,所以他的審美與時人迥異,不免以為這個時代的美女寡淡無味,不想,正撫琴淺笑的名妓梅語柔聽了這話,臉色一變,差點要被氣哭。
“王哥好偉大,這個咱們都知道,想當初,王哥還放了豪言,要娶池家的二女兒池銀屏呢。”眾人皆恍然,相顧而笑。
王樸聽了不禁一呆,真王樸在祁州地界上說過什麽,他這個假王樸如何能知,隻好尬笑一下。
“可惜,你來晚了,池教諭那位閨女已經許給了蒲臻那個呆子了。”別人看王樸發懵,就以為他猶懷舊情,就拿出來這樁八卦事兒趣弄他。
“便宜這家夥了,池教諭不肯拿他閨女做妾,要不我也上門去,蒲臻這慫貨倒是豔福,他家裡居然隨便他胡鬧,沒人管著他了嗎。”眾人聽了連連稱是,均惋惜不已。
王樸仔細琢磨這些話,明白了大概,古人嫁娶講究門當戶對,在座的勳貴子弟只能聽家裡安排,明媒正娶的婆娘,美醜都是看命。只有對地位很低的人家,他們才能自己做主,拿一筆錢買了人家的閨女納為妾室。然而教諭這個官,品級太低,對在座的勳貴子弟來說,與之聯姻太虧,若要納為妾,人家好歹是個官,還是學官,自有清高身份,當然不樂意。而且學官將自家女兒送人為妾,這在國家法度上,是個小小缺錯。將來萬一有人告發便是罪名。他們勳貴人家不會因為這種小罪落馬,但是小小學官未必能頂得住,丟官就不妙了。故而,池教諭是死活都不肯拿女兒做妾的,不然也輪不到王樸他們惦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