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夕起身,光滑的後背在燈光的映襯下如初冬的雪,細又白。
熊槐雙手枕在腦後,笑眯眯看著她穿好裡衣回到床榻上。
“阿夕以後想做什麽?”
“啊?我…能為大王做什麽?”
熊槐摟過田夕,搖頭道,“不是為我做什麽,是為你自己做些什麽。”
“我…我沒想過,我以為嫁給大王之後…”田夕欲言又止。
“阿夕,我希望你還是你,我這裡不是牢籠!”
“大王!”
“話說你那個钜子師父風無塵真打算終老深山嗎,我的大楚百家學院可有墨家的一席之地呢,他身為钜子就不打算為墨家的將來考慮考慮嗎?”
“那我回墨家總院再勸勸師父?”
“那倒不急,等百家學院建成之後吧。等到諸子都在那裡開壇講學之後,我料他也難再坐住了。再者,勸說你師父出山這件事,還得拉上你另外一個師父,雲無心。墨家雙俠,我這個稱號也不能白白就送了啊!哈哈!”
“大王…”
“阿夕,你們墨者都會醫術嗎?”
“我師父醫術十分高明,他與扁鵲是至交好友,我就只會一些治療皮外傷的法子。”
“扁鵲?”熊槐眼珠瞪得溜圓,田夕不提,他還真沒想起來此人。他依稀記得扁鵲為後來的秦武王治病後不久便被人害了,不過那時候的扁鵲也是一把年紀了,而現在的扁鵲卻正是當打之年!
墨家可是個寶貝啊。不行,風無塵必須出山!
可惜,真正的墨者還是太少了,要著力培養一批。
熊槐如狼似虎地看著田夕,直把田夕看得心尖兒亂顫,意亂神迷。
“我想培養一批隨軍醫者!”
“醫者…隨軍?”田夕驚訝道。
“你可知,一場戰爭下來,有多少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哀嚎?有多少人因為得不到救治而客死異國他鄉?非但戰爭,你去看看,這個世界每天有多少人因為得不到救治而死?”
田夕兩眼淚汪汪。
“諸子百家,只有墨家有這樣的組織能力。阿夕你記住,如果一個學派不能得到底層人民的支持,那他是不會長久的,我給墨家一個機會!”
“大王!”田夕哽咽了,“我想當一名醫者!”
熊槐點點頭,“你喜歡就好!”
其實對於統治階級來說,讓一個學派有了強大的底層基礎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熊槐自己也知道,但是他心底的那一絲願景令他有了試一試的想法。他相信即便事態沒有按照他的想法發展,總有辦法在其不可控之前遏製住。
第二日,田夕、羋月、鄭袖依禮向王后南芷請安。南芷的肚子已經越來越大,自去年八月懷上,到如今已經將近八個月了,預產期在十月,正好是不冷不熱的時節。
三人眼中滿是羨慕,若是男孩,那便是嫡子,不出意外那便是未來的太子,楚王。
三人中南芷雖然和田夕最為熟識,此刻卻一碗水端平,沒有偏向誰,頗有些后宮之主的風范。她身子弱,說不幾句便感覺乏力,和聲勉勵三女幾句,便休息去了。
出來後,三人也不說話,各自回自己寢殿去了。等到獨自一人後,鄭袖臉上登時怏怏不樂起來。
因為羋月的低調,鄭袖並沒有將其當做在宮內的競爭對手,而王后的地位那也是難以撼動。唯有田夕,她憑什麽得到大王那麽多寵愛?這個人應該是她才對!
三日後,熊槐正式早朝。
今日要說的是他謀劃已久的求賢令。
“昔者秦孝公深感秦國疲弱不振,諸侯輕秦,故欲廣納天下賢才而出求賢令,其令曰:昔我繆公自歧雍之間,修德行武。東平晉亂,以河為界。西霸戎翟,廣地千裡。天子致伯,諸侯畢賀,為後世開業,甚光美。會往者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寧,國家內憂,未遑外事,三晉攻奪我先君河西地,諸侯卑秦,醜莫大焉。獻公即位,鎮撫邊境,徒治櫟陽,且欲東伐,複繆公之故地,修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於心。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秦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
熊槐親口一字不差地將秦孝公的求賢令背了出來,他環視大殿,群臣皆肅然。
昭陽、田忌、沈衍、孫臏是知道這件事的,他們也十分讚成楚國廣納賢才,以應對日後變法時對人才的強烈需求。只是他們也知道,這個求賢令一定會招致一些人的不滿,他們上升的通道也許會因此而阻滯,他們家族的人也多了競爭對手。
昭陽他們也各自跟自己家族內的人通過氣, uukanshu 雖然自己族內也有許多不滿的聲音,但是都靠著自己在族內的強大權威,將這些反對的聲音壓製下去了。
見眾人沒有反應,熊槐接著說:“當是時,商君赴秦,孝公任之變法,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備;外連衡而鬥諸侯。如今秦國據崤函之固,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並吞八荒之心。今我楚國強敵環飼,寡人一刻不得安睡。故寡人欲效仿秦孝公,下求賢令,以納天下賢才,為我大楚效力,念!”
早有侍立一旁的官員展開竹簡,緩緩念道“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曷嘗不得賢人君子與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賢也,曾不出閭巷,豈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賢之急時也。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及至新的求賢令念完,昭陽、田忌、屈匄、沈衍三人率先表態,高呼大王英明。至於其他大臣,因為有幾位大佬的表態,誰也不敢觸霉頭,隻好怏怏閉嘴不言。
“好!既如此,令尹便將寡人這求賢令廣布列國!”
“喏!”
第二日清晨,郢都城門甫一開啟,城門守軍頭目便高喊:“行人閃開,快馬特使出城!”
眾人就見一騎黑色快馬箭一般飛出城門,越過吊橋。
“一騎!”
“又一騎!”
“還一騎!”
“不對,還有!”人們驚訝地發現,三十余騎快馬特使,竟在半個時辰內繹不絕地飛出了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