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關上門相對無言,羅老太爺不知道沈知府知道什麽,所以顧左右而言他不停試探沈知府。
沈知府不知道羅老太爺知道什麽,所以也是顧左右而言他躲躲閃閃。
沈知府越是這樣,羅家老太爺就越確定沈知府知道了什麽。
結果就是,最後羅老太爺隻張嘴向沈知府要了自己家那個惹禍孫子,其它的事一個都沒敢張嘴提。
見招拆招,只要這老東西出招了,沈知府就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他微微一笑道:“羅公,那訟棍帶著苦主來府衙告狀這件事。。。您有沒有想對我說的?”
老頭點點頭歎氣道:“沈大人,這件事確實是老朽教子無方給沈大人添了麻煩。是我大兒見他家五郎被抓,氣不過想出來這麽個歪主意。老朽這次造訪,也是來向沈大人請罪的,還望沈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今後羅家必有厚報。”
沈知府哈哈一笑道:“羅公您嚴重了,不過你家五郎頑劣真該教育教育,否則日後惹出事端可不妙啊。”
沈知府立刻寫了公文一封,用了自己的大印讓管家連夜送去大牢,算是給足了羅老頭面子。
老頭踩著宵禁最後的時刻回到自家,喚過老大吩咐道:“得找個靈巧的出去一趟,將這件事想辦法告訴老三。老三這個混不吝的性子,有人蠱惑他不是乾不出來造反的事!”
“爹,這個時候去聯系三弟是不是太危險了?誰知道天統司和金陵府的人會不會在暗中盯著咱們?”
老頭搖搖頭道:“這件事必須問清楚老三,真。。。真要是造反。。。唉。。當今聖上別的事可能都會念及舊情,唯獨造反這件事,所幸咱們與老三的關系無人知曉,否則咱們羅家今次在劫難逃。”
老大答應了下來,但是卻沒找人去問羅三炮。
這種時刻,最安全穩妥的就是完全不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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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頭三十五歲,在東大營當兵已經六年了。
他頭腦靈活嘴甜腿勤,通過運作給自己弄了一個三關的伍長。
望海關靠近鎮海府,只有望山望月關被打通,望海關才會有危險戰事。
所以林大頭這些年退化的已經連兩石弓都拉不滿了。
這日他休崗,換下軍服換上粗布衣裳,出了關騎馬便直奔鎮海府方向。
在距離鎮海府五裡地的地方有一處郵驛,林大頭跳下來看看四周無人,便一頭扎了進去。
沒一會功夫,他牽著一匹棗紅色駿馬走了出來。
“大頭,這馬可是好馬,平日裡你們那受過訓練的軍馬也就二十兩銀子最多,這馬不能賣低於五十兩。”
林大頭笑嘻嘻的將自己的馬遞過去道:“我賣上價錢,虧不了你。你只要嘴嚴點,咱們都有銀子賺。”
那人撇撇嘴,翻開馬蹄子看了看下面的火漆印記道:“又偷一部的馬出來賣,我看你早晚叫上峰發現。”
林大頭朝地上呸了一口道:“我這也就是小偷小摸,上面那些人什麽不敢偷不敢賣?媽的那火藥一夜之間都倒騰走了,連一文錢都沒分給下面的弟兄。我不過是弄點聽曲子找娘們的小錢兒,算個屁啊!”
林大頭騎著駿馬剛剛走出沒半裡地,就被迎面三個殺氣騰騰的人截了下來。
為首的人笑眯眯的出示了腰牌,指著林大頭胯下駿馬道:“小子,跟了你這麽多天沒想到你還真沉得住氣,到現在才過來取馬。蕭知府家公子的馬,是那麽好騎的嗎?”
天統司在江南各府都有秘密的詔獄,這種監獄與府衙的大牢不同,進了府衙大牢最起碼還有可能伸個冤找個關系,進了天統司詔獄,就相當於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就算活著出來,人也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了。
葉童第一次來金陵天統司的詔獄,耳邊是慘叫和斷斷續續的呻吟,鼻腔中充斥著濃重刺鼻的血腥氣,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鮮紅色的,原本青色的石板地,常年被鮮血浸染竟然變成了暗紅色。
“大人,這是姓林的伍長說的供詞。”一位探手將按著手印的供詞遞給葉童。
葉童擺擺手,忍著強烈的嘔吐感甕聲甕氣道:“你念我聽。”
“林大頭並不清楚山上運出去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劫了蕭公子是有人給他五十兩銀子,讓他劫一個穿藍色華服騎馬的公子到山上。”
“此人是誰?”
探手搖頭道:“大人,林大頭說不知道此人是誰,隻給了他五十兩銀子。屬下用上了酷刑他都沒改口,這口供應該是真的。”
葉童點點頭轉頭問同來的蕭戰停:“蕭兄,你的快馬肯定是比別人快對吧?若是你出城直奔三關,送信之人一定沒有你快,除非送信之人也有飛奴。所以送信之人一定提前知道了你的動向,所以才讓這林大頭在三關劫你。”
“而且他還知曉你的脾氣秉性,知道你會甩開護衛自己騎馬。你想想那天走之前,都誰知道你要去熊光縣找我?”
蕭戰停將按著手印的供詞拿過來看了兩眼,微微思索片刻猛地抬頭,兩眼放出駭人的凶光。
“房推官這個老王八!敢害我!”
葉童拍了拍蕭戰停的肩膀勸慰道:“蕭兄不必生氣了,房宏山已經交代了他是內奸,只不過這老東西沒交代這個,等回去再給他加一個罪名,謀害朝廷命官親眷。”
蕭戰停推門走進牢房,朝滿身是血昏迷的房宏山呸了一口唾沫。
葉童本以為蕭戰停是因為被綁架而生氣,結果卻聽蕭戰停罵道:“你們這些狗東西懂個屁的馬,本公子的馬五千兩銀子買的,你個狗日的居然賣五十兩!我呸!”
蕭戰停罵完了林大頭,笑嘻嘻的攬著葉童的肩膀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葉兄,我爹說你此次是打海盜計劃的幕後策劃,你能不能跟我爹說說,讓我也上陣殺個海盜或者開個槍打個炮什麽的?”
“你可算了吧。”葉童嚇了一跳,他見蕭戰停雖然笑嘻嘻但是卻一臉認真,連忙也認真解釋道:“術業有專攻,你兄弟我被海盜射中了胸口差點死了,都沒說上前線去殺海盜。刀槍無眼,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不過等到最後沒有危險的時候,我可以帶著你上戰船打海盜。”
“哈哈,那一言為定。”蕭戰停與葉童擊掌約定。
這幾日海匪在各地的開花襲擾,讓沿海的百姓苦不堪言。
而來自南京陪都和京師的流言更是漫天四起。
謠言的內容是,北方匈奴大軍正在關外集結兵力,準備南下攻打東華朝。
再加上江南匪患海盜不停襲擾,弄得江南各州縣人心惶惶。
有的大戶人家乾脆帶著金銀細軟往大的府城跑。
這些海盜行蹤飄忽,官兵剛剛聞風出動,那邊海盜便乘上小船退回了海裡。
江浙水師倒是出動了快船追擊,追了幾天回來,損失了兩艘戰船但是卻帶回來四十多具海盜屍體。
這些屍體有東華朝的,有南洋各地的,還有塌鼻子扁眼睛百濟國的。
一艘戰船兩側火炮共十二門,兩艘便是二十四門火炮就這麽沒了。
據說江浙水師提督大發雷霆,若不是手下苦苦求情,便要開刀問斬了。
戰船不同於登陸艦和蜈蚣船這些小船,這些戰船火力足速度快,加上火炮每艘都造價不菲。
好在有四十多具海盜屍體,水師算有了一個交代和顏面。
海戰打上十天半個月簡直太正常不過了,大家似乎都非常有耐心:海盜上岸襲擾,海衛和官兵便出城殺敵,海盜跑回海中,水師便派戰船追剿。
十天時間裡,水師被海盜‘擊毀’了八艘戰船,而水師方面的成績是,剿滅海盜二百人。
李鈺和女扮男裝的佛郎機皇家公主伊莎貝拉在火炮火銃方面磨合的相當不錯。
兩個人從最初的誰也不服誰,到後來針鋒相對拔刀相向,再到後來默默歎服,僅僅用了七天時間。
李鈺是因為有了葉童腦子裡的那些後世關於火炮知識的碎片, 才能在火炮火銃改進方面與這位皇家女天才一較高下。
葉童本意是讓李鈺將這些知識碎片運用到實驗當中,製造出射程更遠、裝填更快、炮膛冷卻時間更短更穩定的火炮,卻沒想到有了佛郎機公主的參與,整個火炮改進得更加強大。
而伊莎貝拉對李鈺配比製造的新型火藥感到十分震驚。
這種新型火藥威力比之前的火藥威力巨大得多,威力巨大的火藥,意味著殺傷力更加巨大。
而在葉童的‘靈感’加持下,李鈺又研究出了地雷和手雷。
至於佛郎機研究出來的水炸,李鈺也進行了改良:利用鍾表匠人製造的精密機械,對水雷預設爆炸時間。
這樣水雷便有了兩種爆炸方式,一種是被外力碰撞爆炸,另外一種是設定時間爆炸。
而佛郎機公主也依靠著自己豐富的遠洋航海作戰經驗和扎實的火炮知識,將戰船上的火炮射程和裝填速度又提高了不少。
他還將戰船在海戰中的戰法戰術,都寫了出來。
當李鈺告訴伊莎貝拉,他改造火炮改良火藥配方和製造地雷水雷手雷的靈感,很多都源自於葉童之後,伊莎貝拉再見葉童時,看葉童的眼神都變了。
這一日,火炮實驗場依舊炮聲轟隆。
忽然一個斥候騎著快馬趕到,對每日護送火炮的林知縣報告道:“大人,發現大股海盜集中登陸,正在集結向這邊撲來。”
“終於還是上鉤了。”林輪嘿嘿一笑,讓傳令兵揮舞令旗,通知熊光縣縣城做好迎敵準備。